第15章 竹子 深夜相会,你们便是这样做兄妹?……(第2/3页)

“——这,便是竹。”

戚白商拄着小药锄,懒慢垂着眼:“你问我谢清晏像不像?”

“姑娘…”

连翘忽然颤了声,僵着起身。

可惜专注扶正面前药草的戚白商并未察觉,幽幽叹声:“依我看,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像竹子的人……”

话声忽顿。

头顶洒下的阳光被一道投在她身上的长影遮蔽,燥热叫凉意取而代之。

戚白商的心口莫名惊跳了下。

她忽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

静寂数息。

戚白商眼皮轻撩起一点点。

扩大的视野内,一截山河暗纹掐丝雪青缎袍,随廊下清风微拂,在她身前丈余外轻荡。

袍尾掐丝,这般奢靡,绝非戚世隐。

那只可能是一人了……

戚白商正思考要不要干脆装晕的工夫,就听到那道疏朗清沉的嗓音在廊下清风间清沉振响。

“莫非,也是我遮了日光雨露,才阻了此地芳华盛放?”

那人语气儒雅清和,听不出半点戏谑作弄,偏偏叫戚白商面颊绯红如染——

有什么比这更绝望。

戚白商带着赴死般的心起身,向着身前温柔峻雅衣冠楚楚的定北侯,以及他身后面色微滞的戚世隐,缓缓作礼。

“…白商出言无状,冲撞了贵客。”

她轻咬牙,努力低着颈,“请谢侯恕罪。”

戚世隐也回过神,快步上前:“白商久居乡野,言行无拘,绝非刻意折辱。”

话间,戚世隐回身将戚白商护在了身后。

谢清晏微微挑眉,视线在两人间转圜过,他似是有些无奈:“戚大人,我怎会与初见的闺阁姑娘计较?”

“……”

戚世隐一顿,自觉是有些莫名地反应过度,歉意退开了步:“是我失言。”

“白商姑娘,是么。”

谢清晏轻侧身,流畅有力的肩腰线藏于那身冠袍下,叫日光釉过的眉眼也清隽熠熠,当真君子如玉世无双。

他眼尾微垂,抬手还礼,玉簪束冠下一笑如沐春风。

“琰之今日,受教了。”

言罢,那人直身,再未多看戚白商一眼。

他随着戚世隐抬袖而回过身去,跟着对方向游廊另一侧的引领,竟再无一字一言的计较之意,便缓带轻裘,衣冠楚楚地涉长廊而去。

戚白商:“……”

见鬼了?

这个是谢清晏的话,那之前戴着恶鬼面的又是哪一尊?

带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戚白商回身,却见连翘正捧着脸,对着早就没人了的长廊红着脸喃喃:“谢侯果然如传闻里一般,儒雅端方,光风霁月呀…”

戚白商:“……”

——

风拂过院墙竹林,日光落下的影子渐渐藏进了阒寂下去的夜色里。

戚白商今日提心吊胆了一整日,却是虚惊一场。

直到谢清晏离府,她这方小院里都没来半点动静。

被遗忘得很是彻底。

以至于戚白商甚至自我怀疑,莫非在骊山与琅园见到的戴着恶鬼面的那位,当真不是谢清晏?

抱着这样的疑问,戚白商在烛火下翻着医典,竟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直至一声细响,将她从短梦里惊醒。

戚白商蓦地直起身,眼前昏昧——桌上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

而声响传来的方向正是侧间的书房。

戚白商脸色微变,拿起烛台,重燃烛火,快步朝侧间的小书房走去。

书房里未曾掌灯,一片昏黑,辨物不清。

戚白商攥着烛台,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刚要挑起进书房的幔帐——

刷。

黑暗里陡然伸出了一只手。

“…!”

戚白商扔了烛台便将手摸向后腰,要取防身药尘,可惜没来得及挪开寸许,就被那人预料似的攥住了手腕,拖入幔帐中。

烛火摇晃,光影缠扯。

几息后。

“别——!”

灯火停住,映出戚白商青丝散乱,被身前人压抵在了书架前,她左手握着烛台,又被那人指骨攥着手腕。

戚白商却顾不得情势,她瞳孔缩紧,侧望向手腕,眸心里映起一点灼烫的光——

颤盈盈的烛火,险险停在了摞起来的医典前。

……差一点就烧没了。

惊魂甫定,戚白商又气又恼地回过眸,睖向身前比她高了许多的青年。

恶鬼面森然,狰狞,冰冷。

融融烛火的光落上去,都不能叫它温暖分毫,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性的冷漠。

“怕什么。”

恶鬼面下,那人低声清哑,漆眸散淡地睨向烛火后,“怎么,这里藏着你的宝贝?”

“……”

戚白商心口一紧,语气竭力舒缓:“只是些老师传给我的医典,于旁人无用,于我自是至宝。”

“是么。”

那人回眸,于烛下轻淡又漠然地临睨她,似是审视。

戚白商只觉自己呼吸都要停了。

她眼睫轻颤,看着覆恶鬼面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抬手,伸向那摞医典。

修长如玉的指骨落了上去,拨起第一本。

“……”戚白商屏息,眼都不敢眨地盯着。

倒数第三本便是账册。

离他指腹不足寸余。

眼见着恶鬼面的指骨便要拂上那本账册——

“笃笃。”

叩门声忽然响起。

“白商,你睡下了吗?”戚世隐的声音迟疑响起。

书房内,两人俱是一停。

戚白商刚要启唇。

身前,恶鬼面冷然俯下,低笑沉谑:“深夜相会,你们便是这样做兄妹?”

“…!”

左手被反掐在腰后抵着,右手握着烛台被压在书架前,她被迫仰起脸看他——

戚白商一动都动不了,恼得直想咬他。

可惜不但没成,反而被那人扣着右手的烛台,徐徐挪向两人之间。

灯火及近,叫女子眉眼愈发清晰,连眼睫上不知是惊是怕而颤成珠子的一颗泪都饱满而盈盈。

谢清晏微一挑眉。

原来有些人不必刻意勾引,只消去了矫造伪饰,便是妩媚天成。

而门外,戚世隐对里面的暗流涌动浑然不觉:“衔墨说你白日里来的时候神色很急,定有要事,若不方便,你我隔门相谈便是。”

“……很急啊?”

灯火昏昧的书架前,那人哑笑低声,指骨轻慢扣住女子缠着白纱的左手。

他指腹顺着她腕心滑上,一根根抵开她紧攥的五指,而雪后青松混着檀香垂坠,冰冷的恶鬼面甲俯在她耳畔。

气息匀停而清长,像一场折磨人的酷刑。

“你急着寻他做什么,戚白商?”

“……”

戚白商深吸气,咬牙,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