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和亲 有生之年我势必马踏北鄢。(第2/3页)
满朝皆知晓谢清晏得帝心,可那是他事事顺应那位圣人的意,戚嘉学只以为是陛下被落了面子,可更重要的——
谢清晏明知帝心、却忤逆圣意,这才是谢策最不可能容忍的一点。
这番脊杖,已是嫌隙。
若放任这条嫌隙扩大下去,只怕失了帝心也是迟早的事。
真到了那时,三十万镇北军兵权、大胤民间威望声势,便成了悬于他颈上的利斧!
思及此,戚白商再待不住,与兄长告了礼,转身便要离去。
“白商。”
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戚嘉学有些复杂的唤声。
戚白商回眸。
戚嘉学低声踟蹰:“你与谢公,可有什么……”
“父亲!”
戚世隐横眉截断。
戚嘉学一顿,面色几变,最后摇头:“是父亲妄言了。你去吧。”
“……是。”
戚白商转身离去。
回到院中,戚白商拉住在院外等候的连翘:“去与云三公子的人联系,问他谢清晏伤势如何了,可须我去看诊?”
“……”
一个时辰后。
接上了戚白商的朴素马车在城中一番迂行,终于停在了一座偌大府邸的角门外。
车夫不知出示了什么信物,只听低言交涉后,马车才重新行进。
又片刻过去,戚白商终于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驾车的人为她掀开了帘子:“戚姑娘,到了,请您下车吧。”
“多谢。”
带着帷帽的戚白商顺着车凳下来,只是一边踩落实地,她一边四顾而迟疑:“这里,似乎不是琅园?”
“回姑娘,不是。”驾车的车夫将车凳收起,朝戚白商示意,“请姑娘随我来。”
“等等,”戚白商瞥见墙角探出的珍品玉堂春,心里忽乱了下,“那这里是何地?你们云三公子没说清么,我是来为谢公看诊的。”
“姑娘放心,您要见的人就在此处。谢公今日下了朝,领了脊杖,并未回琅园,长公主命人将他带回了府里。”
其貌不扬的车夫平静回头。
“此地,是静安长公主府。”
“…!”
戚白商险些拎着药箱调头回马车里。
——
长公主府,明月苑。
府里的下人们皆知,谢清晏自十二岁从长公主封地的汴州春山迁入上京,便住进了明月苑里。只是那年岁末,驸马带其从军,至此谢清晏便久居边疆,鲜少回京了。
连带着这明月苑也无人居住,虽有长公主安排着下人日日打扫,却难免生了荒凉之感。
而今,却还是谢清晏此番回朝,头一回住进明月苑里。
只是长公主殿下却开心不起来。
她正坐在屏风外,拈着佛珠,双眼微红,显是哭过了:“……你明知陛下心意,昔日要娶婉儿已是强求,如今何苦又与他作对?”
“清晏不孝,劳母亲忧心了。”
房中有人低声,温和平静地答道。
谢清晏伏身榻上,外袍尽解,只着了里衣,薄被从腰下覆过。他背上殷殷错落着血红,透过了雪白单薄的里衣,看着刺眼可怖。
长公主府的亲信医者正小心翼翼地从血肉上撕裂衣衫,为他止血。
“皇兄既决意为之,便是谁都拦不住的,你又何必?”长公主劝着,“我早便听闻这个戚家女子生得极美,叫聪儿都起了心思,可偏有过流落青楼的名声,如此,若能嫁去北鄢,成和亲之举,也不失为一桩美……”
“母亲。”
谢清晏少有地打断了长公主的话。
停了两息,他低哑声线里似透着几分倦怠,“我累了,母亲,今日便请您暂回房休息。我之后再去向您请安。”
长公主轻叹了声:“也罢。”
她起身,刚要向外。
合上的门扉间,在左右侍立的下人中央,又投下了两道影。
其中一道男子身影低头作礼:“禀主上,云三公子为您请来的医者到了。”
“……”
阁中一寂。
屏风内,榻上之人的气息像是忽地一顿,又沉了下去。
谢清晏低声:“请她进来。”
长公主正疑惑:“府中有信得过的医者,何必还叫旁人来?”
门扉打开。
戴着帷帽的女子清影翩然于庭院之前。
隔着帷帽白纱,提着药箱的女子显然也是一惊,跟着伏身作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打量过她,没看出什么,跟着点头:“起来吧。”
“谢殿下。”
戚白商起身,只觉心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她侧过身,低头等着这位往外走的长公主殿下先离开。
长公主从她面前走过,就要踏出门扉时,身影忽地一停。
她回眸,目光定在女子拎着药箱的左手上。
白皙纤细的指根处,分明落着一颗雪中红梅似的小痣。
“你……”长公主悚然一惊,回头看了眼屏风内,跟着落定在女子的帷帽上,她面色稍沉,“摘了帷帽。”
戚白商僵停:“殿下?”
长公主难得显了怒色,向左右一望:“你们,摘掉她的——”
“谢公!你身上有伤!动不得啊!?”
屏风内传来医者骤然惊声。
刹那之后。
只着里衣的谢清晏已是眉眼霜寒地踏出屏风,原本向后躲过两位侍女摘帽的戚白商手腕一紧,便被他拉到了身后。
“出去。”谢清晏冷眸一扫。
如凌冽彻骨的寒风,夹着冰雪涤荡屋内。
除了长公主与谢清晏身后被死死握住手腕的帷帽女子之外,所有人不敢等第二息,纷纷低下头,快步跑出了明月苑。
须臾,风停雪霁。
长公主至此才慢慢回过神,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这个叫她陌生的谢清晏:“晏儿,你那日所说,梦中仙……”
“酒后妄言,母亲莫不是信了?”谢清晏松开了钳握着戚白商的指骨,眉峰微微抽动,身影难察地轻晃了下。
“如若只是妄言,那你又为何要藏起她?”
“……”
谢清晏低垂的长睫如羽,密匝匝地遮蔽过了他眼底涌动的情绪。
不知想透了什么,几息后,他忽颔首。
“也该叫母亲知晓。”
谢清晏转过身,在戚白商望着他的伤而失神不防备的须臾里,他抬手,微灼的指骨掀开白纱,抵上她下颌,将帷帽松解,脱下。
“…谢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