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4页)

搭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握了一下,很快又放开:“不会有事的。”

他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一段路程后,吉普车开进一条颠簸的山路,拐过几个弯,一间像是临时搭建的木屋出现在眼前。

木屋门口挂着破旧的灯和写着登山用品店的招牌,墙上斑驳的漆皮被风雪剥落,外面堆着一些废弃的工具。

一个女人在招牌下面焦急地打转,听到车轮碾过凹凸不平的山路声响,立刻抬头看过来,面容姣好的脸一片惨白。

A市已经步入初夏,这里还冷冽得像是冬天,裴远溪刚推开车门,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

一件厚实暖和的外套披在了肩上,他下意识抬手攥住外套衣扣,拢紧了些,没有回头看给他披上外套的人。

还没走到那间木屋前,洪蕴雯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平日里端庄的气质消失不见,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

“他们现在还没有消息。”她的声音有些不稳,抓住裴远溪袖子的手颤抖着,“救援队在其他地方还没回来,你快想想办法,再拖下去……我怕……”

她知道裴镬和裴骞以前经常闯祸,然后瞒着她找裴远溪解决,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次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这回她没法再装作不知道,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之后,却还是束手无策,另外找的救援队也还堵在路上。在这个时候,她能找的人也只有自己的大儿子。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洪蕴雯紧紧抓住裴远溪的手臂,“他们才十几岁,要是……”

一道陌生的低沉嗓音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外面冷,先进去坐下。”

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从后面走过来,将裴远溪的手臂扯了回去,径直朝木屋里走去。

她愣了一下,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道声音,站在原地回想片刻,才想起上次打电话给裴远溪时,那边传来的也是这道声音。

走进木屋时,坐在柜台后的老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佝偻的身体往里面缩了缩,神情有些紧张。

而在木屋的另一边,还坐着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都紧紧地挨在一起,眼里满是彷徨无措。

见他们走进来,那些人连忙往旁边挤了挤,给他们让出一点位置,畏缩在角落悄悄打量他们。

“救援的人来了吗?”刚坐下,裴远溪就转头问身旁的人。

贺觉臣皱眉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联系我。”

按理说救援的人应该比他们先到,不应该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远溪的心提了起来,眉心紧锁,朝外面看了一眼。

回过神来的洪蕴雯推门而入,快步走到他面前,急切地问:“有办法了吗?”

“救援的人在路上……”

“所以我们就坐在这等着?”洪蕴雯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尖。

“你有更好的办法?”旁边传来另一道微冷的声音。

她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寒潭似的眼睛,心里打了个颤,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木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有几个学生捂住脸发出抽泣声,将空气渲染得更加沉闷。

贺觉臣拨了几通电话,那边迟迟没有人接起,眉心紧锁地拨了另一个电话,片刻后脸色一变。

电话那边还在小心翼翼地陪罪,他已经黑着脸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他这次调整航班的动作太大,贺光远竟然留意到了他的异常行动,阻拦了他安排的人。

那私生子外表看起来老实温厚,实际上阴狠奸猾,这段时间被他反将一军,不知道暗地里积累了多少怨恨,一找到机会就给他添堵。

贺觉臣沉着脸起身,去外面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对上裴远溪担忧的目光,喉咙紧了紧:“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旁边紧盯着他们的洪蕴雯腾地站起身:“不能再等了!”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了大半,但木屋里的人都没有一点睡意,听到动静都立刻望了过来。

“你拿着这个。”洪蕴雯把一样东西塞进裴远溪手里,语速急促,“他们手机还有一点信号,用这个能看到定位,你现在立刻去找他们。”

话音落下,木屋里寂静无声。

学生们连哭泣都忘记了,震惊地看向态度坚定的女人,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一直默默躲在柜台后的老板也不可置信地看过来,瞪圆了眼睛。

虽然他是个无良商人,为了赚点登山装备钱,白天没有阻止这些小孩上山。但现在上面已经出了事,又是深夜,他万万不可能再让人上去。

这人看起来还是那个青年的母亲,怎么会这么狠心。

他没忍住从柜台后站起身,劝阻道:“这行不通,外面到处都乌漆嘛黑的,要是再出事……”

“天不是快亮了吗?”洪蕴雯厉声打断他的话,眼睛布满血丝。

贺觉臣冷眼看着女人的疯态,已经能想到她平时如何对待裴远溪,冷笑一声刚要开口,旁边突然传来平静的声音。

“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裴远溪身上。

贺觉臣的瞳孔一震,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老板急得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哎呀,这不行,会出事的……”

“我需要一套登山装备。”裴远溪只是沉静地看向他。

老板被青年波澜不惊的眼神镇住,片刻后叹了口气,转身拿装备去了。

贺觉臣反应过来,拉住要起身的裴远溪,紧紧盯着他:“你不能去。”

裴远溪只转头看了他一眼,把手臂慢慢抽出来:“他们等不了太久。”

看着裴远溪起身走向柜台前,贺觉臣的心一点点变凉。

他知道裴远溪跟那两人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关系并不亲近,而裴远溪一定要去救他们的原因,也早就跟他说过了。

是因为觉得亏欠。

那天在车上,裴远溪垂着眉眼说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他们从小失去了父亲。

如果他那时没有因为不感兴趣而略过话题,哪怕只是劝裴远溪几句,也许那道疤痕都不会在裴远溪心中越来越深。

他的指关节隐隐发白,腾地站起了身,朝老板抬了抬下巴:“给我也拿一套。”

“你留在这。”刚穿上登山服的裴远溪回过头,声音很轻但不容反驳,“山里信号弱,需要有人在这联系救援队。”

贺觉臣的脚步定在原地,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一片寂静中,裴远溪有条不紊地穿戴好了登山装备,最后弯腰系上高山靴的鞋带,拿起安全绳索。

几个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年的一举一动,眼里满是惊愕,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