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寤终朝(2合1加更)(第2/4页)
燕珩哼笑:“好了,不许胡闹,将你那野兔儿交给仆子们,再来答话。”
秦诏称是,转身踏出殿门去,卸了弓箭,将那野兔丢与人手中,又嘱咐了一句:“晚膳与父王备好浮椿雪,与它最是搭的。”
再回来答话时,他便乖乖跪下去,膝行两步,凑近他父王身边,睁着那双亮盈盈龙目,含笑道:“我回来了,父王。您唤我,可有什么事儿?”
燕珩扬了扬下巴:“方才,问你话呢。那封书信,可有什么缘故?”
“什么缘故?”秦诏不解,面上全糊涂了:“父王,我是写给楚阙的。当年我来燕之时,他便叫嚣着,要与我一较高下。这几年,我惊觉自己剑法功夫进步,便想着写信与他,说道说道呢。”
“再没旁的了?”
秦诏拿脸颊蹭他指尖,任人捏住下巴,只乖乖道:“父王,再没别的了。若有一个多余的字儿,只叫我挨您的巴掌……”
说着,他又两手攀住那腕子,笑眯眯地凑上唇去,在人手背上亲了一口。
那脆响惊人。
如今亲他父王,竟也不避人了。
为那臣服如犬儿般的姿态,燕珩默许了他的放肆,只“啧”了一声,轻笑着抽回了手。
帝王垂眸睨视:“混账。”
每天不知要骂多少句“混账”呢,秦诏早便听惯了。但这会儿,他也只是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来,点到即止。
同先前不同,那笑意之中,虽藏着更深的垂涎,面皮上却掩饰的极好,并不得寸进尺,再向前追。
他学乖了,也学得更坏了。
燕珩拨了拨手,撵了卫抚:“再有一次,寡人定不轻饶你。”
卫抚艰难道:“可……”
“可什么可?”
秦诏急了,自站起身来,径自走到他面前,将那封书信抽出来。
他先是掏出匕首将信拆出两层,一层递到偏殿那个琉璃罩子底下烤过,方才丢在他面前,另一层则泡进那碗卫莲之中,湿漉漉的丢在他身上。
“卫大人是想说——秦国的密信吧?您也不看看,这是燕宫的冰水纸,经不得火烤,更碰不得水。”秦诏哼笑:“大人道听途说,也敢拿来糊弄父王。往日里我不作为,只当你忠心。却不知日后,如你这等蠢货,可有的好死?”
卫抚被人噎了个没话,到底咬牙退出门去了。
哪成想——才没走多远,身后少年便追了上来,笑盈盈问:“大人且站住,秦诏有一言相告。”
卫抚回过头来,饱含恨意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因怒火中烧,脸上那道疤更显可怖,只冷笑一声,道:“巧言令色而已。”
秦诏仍旧那副模样,眉眼弯弯,笑如春花灿烂,然而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那……听大人的意思,是不肯放过我了。”
“做梦。”卫抚狠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除非我死。”
秦诏扬眸,坦荡笑道:“卫大人聪明。我确实写了信,还不止一封。你捉到的,是家书。密信么……早便送出宫去了。不过,大人没有证据,又诬陷我在先,如今……说再多,父王也不会信的。”
不等卫抚反应过来,秦诏便笑着摇了摇头,兀自转身朝另一头去了。
日光下,秦诏背影阔挺,狩猎的银甲闪着寒光,长腿裹住戎袍,早已威风的不似少年人。
卫抚站定在原处,竟愣了那么一晌,方才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直至此刻,他仍觉得,秦诏不过是个巧言令色、擅于投机取巧的小儿,自己若想,必能一击制胜。
三日后,得相宜之邀,卫抚赴宴相府。
才入府门前,他还满肚子困惑,这相宜往常与自己并不亲近,不过共同主持过选秀那档子事,因同仇敌忾不叫秦诏得逞,才亲近了几分——却不知为何,这次盛情邀他入府作客?
碍在大家同僚一场,在宫里伺候主子,他倒也没好意思拒绝。
哪知道,叫人领到堂前,瞥见那宴席之上的笑脸时,方才愣住。
不是秦诏还能是谁?!
他是怎的出宫来的?竟还与他共赴此宴……
卫抚猛地皱起眉来,当即拱手:“不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将秦公子带出宫来,王上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
秦诏笑道:“大人如今与我共同赴宴,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恐怕脱不了干系。”
见卫抚要急,相宜眉毛一抖,忙劝道:“卫大人、卫大人——哎哟,我的好大人,您今日不着官服,也不伺候主子,何苦管那些事儿,明日您去宫里,再同王上告状也不迟呀!”
秦诏也附和道:“正是如此。卫大人,我在宫里闷得实在太久了,故而出宫吃个酒罢了,没有旁的意思。待会宫门关之前,必要回去的。您不如……就坐在这儿,盯着我,免得我出去惹乱子,如何?”
有了台阶,卫抚实在抹不开面子,只好坐下,果然是要等着看秦诏做什么。
哪里知道,秦诏见他坐下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勿要生气,我这次,是给大人,赔罪来的。还特意请相宜大人搭台设宴,邀请您来,只怕您不赏我的面光。”
卫抚冷笑一声,并不搭腔。
相宜笑着劝道:“哎哟,大人不知,公子是真心的。他自说往日里全是误会,才与您结仇。他只身一人,远道而来,奔赴燕宫,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不伺候好主子,难保要受些刁难……您大人有大量,何苦跟个孩子计较呢。”
秦诏忙道:“正是,卫大人。我是真心的与您赔罪。那日说的什么书信,也是故意为了惹您生气,方才骗您的。哪里有什么书信?再者说了,就算想谋划什么,一个小小秦国,还能有什么大气候?单论我自己,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呀。”
卫抚面色缓和了两分,只道:“公子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秦国能不能成气候,我更不知道。卫某只知道,保护王上安全,乃职责所在。公子几次三番这样试探,日后,难道卫某不将刀尖对准你。”
“若是哪日,我敢伤害父王,大人不必手下留情才好。”秦诏道:“父王待我那样好,又守着我,又许诺我回秦国即位,难道我是个傻子不成,竟要对父王谋划出什么不端的主意?”
这话说的在理,在场谁能想到,秦诏能有那等心思呢。若说谋权都不敢,那“强娶”,简直是做梦咯!任他们想破脑袋,必也猜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