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修往古(第2/4页)
“到那时,谁来清算这笔账、吞吃这块肥肉,想必你们比我还清楚。”说罢,他往后一昂头,摆出一副死生由命的姿态:“若是不信——诸位,请吧!”
江骊微愣片刻,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可是当初,分明初见成效,还夺了好几城,若不是半路秦诏自己杀出来,如今,恐怕他们都攻下一百五十里了……
因而,她有不悦在心,此刻并不答话,只压住心底所想,唤人将秦诏捉住,送下牢中去——此事牵系众多,还须谋划。
他们心知肚明,愁的直咬牙,又争论起来。
有的只怨秦诏当初挑起他们的馋心和贪欲,好端端的,什么便宜毛没捞着,反倒赔了那么多进去。有的却说,有一就有二,只需休养生息,早晚还能卷土重来,眼下,不宜再战。还有一位干脆道,既打不了,倒不如杀了秦诏解气!
事实上,纵杀了秦诏,也于事无补。
不仅往后少了位“有可能帮忙的盟友”,还多树了仇敌。况且,战事上也没太大好处,今日魏屯不争气,他日,燕珩必定派符定等人前来。
他们这处商量着……
秦诏叫人拖下去,却差点打个半死!
蛮汉持刀鞭拷打,秦诏只咬紧牙关,默然不语。那等强势悍然,衬着双眸阴沉,浑身血汗淋漓,伤痕纵横,却不求饶,果不愧是个爷们儿!
说实在的,秦诏也怪。
只在他父王面前,骄的像朵花,旁人眼巴前,却是个钢筋铁骨、铮铮丈夫,那姿态,任谁见了,也要叹一句,自有王侯风骨。
秦诏挨了打,吃痛的厉害,才忍不住在心里想到:怪不得父王教我求饶、苟全性命!
燕珩想的可真周全!他分明知道,秦诏平日里刁蛮,自秉着这副城府心机,更是狂的没边儿,跟谁都不服。又爱争勇斗狠。恐怕离了自个儿,必要叫人咬牙,只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秦诏只要一想他父王,心底就发酸。
如今,叫人捉住的滋味儿,更是不好受。奈何这次,也算是自作孽,他心中没有一分自怨自艾的抱怨,只想着如何周旋两日,安生活着回去。
他哪里是真不怕疼、不怕死?更何况,父王还在家里等着他呢……
不过就是嘴硬罢了。谈判阵前不能露怯,若如不然,以五州之阴险,恐怕连条件都没得谈。
这么想着,他便耐不住,开口问那蛮汉:“哎,我说,别打了,歇会儿呗。我要见你们主母。”
那蛮汉嗤嗤两声笑了,停住手,说道:“你也配见我们主母?主母同其他四州的主子议事,没空管你,你眼下,只顾好自己吧!”
秦诏道:“我是来谈判的,不让我见主母是何意思?我眼下要是答应了,你不叫我见她,待我反悔了,那欠下去的金银、疆土,难道你来补上?”
“你!”那蛮汉脸色松动,但碍着上头叮嘱了要好好招待秦诏,任何人不得打扰议事等规矩,因而吃不准主意,略犹豫了一晌。
秦诏叫人吊挂在那里,也动弹不得,只得继续唬骗道:“还不去通传?若是耽搁了正事,你可担得起责任?”
那蛮汉听了,心中忐忑,只得骂骂咧咧朝外走。哪知道,才掀开帐子,便瞧见迎面走过来的人,那光风霁月的姿容,除了少主,还有哪一个?
蛮汉行礼见安,又问:“您怎么来了?”
江怀壁并未回答他,反问道:“你不在此处守着,急匆匆要去哪里?岂不知这等人狡猾,必要寸步不离。”
蛮汉便将那话一五一十道来,又问:“那……小的可还要去通传主母?想来这事儿耽搁不得,也紧要。”
江怀壁道:“不必了,你只管在门外守着,我亲自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江怀壁乃江骊之子,是这位主母疼在心上的宝贝儿子,且不说日后怎么掌权拿规矩呢,只单说平日里的宠爱,就极不像话。
这两位都叫人宠爱的发坏,碰到一起,才见面,也够喝一壶的了!
江怀壁问道:“就是你,要见我母亲?——”他轻笑了一声,颇为不屑的扫视着秦诏,问了句:“你到底是燕国人,还是秦国人?怎么我听他们说,你是秦国的储君,却唤燕王作父王?”
那话难听,就差把“认贼作父”骂出来了!
秦诏也沉眸打量他,心道,这人生的气度不凡,可惜是个傻子:“都不打紧。我是秦国储君不假,再认那威风九国的天子作父王,有何妨碍?”
“赶着四处找爹,蹊跷。”
秦诏反唇相讥,嗤笑道:“那你爹呢?”
江怀壁没爹,也不知主母宠幸的那位,总之在他们五州的规矩里,主母为尊,爹这种“物件”么,有没有,都不要紧。
这二人,年纪相当,说话都刻薄,谁也不惯着谁。
江怀壁竖眉,仍是维持着气度,并未骂他,只问道:“我不管你的私事,你也注意你说话的口气。眼下,你是囚犯,寄人篱下,何以这样猖狂?——说吧,你找我母亲,可有什么事儿?”
秦诏先是问:“你说的可算?”
“那是自然。你跟我说的明白,我自会回禀母亲。难道是定下的条件,你都答应了?”
秦诏满脸伤痕,笑起来仍然璀璨,含着少年气:“那倒没有——我是想跟主母谈个别的条件。”
“什么条件?”
“老老实实停战,也不必要回那一百五十里。”
江怀壁不以为然:“那怎么可能?”
秦诏难得客气了一回,笑道:“少主不必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你们如今,若是不停战,就只有挨打认输的份儿。没有我给的那些财宝利器支撑,再打下去,以燕军之力,至多不过两年,便要全军覆没。”
“嗬,我五州……”
“听我说完。你也不必跟我扯幌子,你们五州的本事,想必自己心里清楚,不然,也不必叫先王燕正打得那样惨痛了。如今坐的这位燕王,兴许比当年那位,还要心狠。孰轻孰重,你们自己分辨。”
秦诏勾勾唇,直直地盯着他:“再有,那一百五十里,丢的也不是你们青雀的疆土,你们何苦呢?”
那江怀壁还算清醒,并不上他的当,只笑道:“奸诈阴险之徒,你休想挑拨离间,五州之盟,紧密无间,他们丢了疆土,青雀若坐视不理,岂不是唇亡齿寒?”
“少主虽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却不知道根本。”秦诏笑问:“你真觉得五州紧密无间?趁他们虚弱,青雀难道不想……也分一杯羹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