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这脸必须得赏。

伟人说得对, 发展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跟赵望旌有矛盾不代表跟六安集团有矛盾。

钟元有自知之明。

别说现在搞不掉六安集团,过十年二十年也未必搞得掉。除非赵文柯或六安下一代管理者被下了降头, 太膨胀太想不开, 企图金钱开路, 换赛道跑去争话语权, 否则贪点污搞点小动作都不算什么。

因为这么大的集团垮台不是上面乐于见到的。

除非始作俑者给出具体的降低影响的方案, 反正不能只破坏不建设, 上面不愿意看到“不安定”。

而六安倒下影响的不只是赵家。

是千千万万职工背后的家庭, 是社会的稳定,最重要的是很可能涉及到一些对外布局。从赵文柯跑东欧非洲考察被流弹打中以点窥面,就知道它的发展轨迹是跟着国家对外政策走的。

如同三舅前几年亲自去盯非洲的项目一样。

企业要做大, 肯定得跟着政策走, 做政策推行的马前卒!弄明白这点, 最合适的办法就有了。

——精准打击, 缩小打击面。

而打击赵望旌最好的武器就是赵望伋, 毕竟一家子争权夺利属于家事,就算打得狗脑袋都掉了,只要不越线上面就不会管。

所以钟元答应得很爽快, “赵少邀约, 我肯定得到的。”

“你定的哪家酒店, 五点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钟元眉梢动了动, “不用那样麻烦,你直接说在哪吃我自个儿过去就行, 我在首都待过几年,不至于迷路。”

赵望伋笑道:“是一家胡同里的私房菜,老板祖上据说是御厨, 路线有点绕,还是我安排司机接你更方便。”

一听胡同,钟元不坚持了,“有劳。”

抵达酒店,钟元又记了一遍青创奖流程跟获奖人员,拿起笔在其中两个名字上圈了圈。

被圈定的两人所在行业领域和她目前或者说未来计划有一定交集。

前几年,她做什么都是头脑发热。

想着有钱做小投资,拉到什么渠道不管,先搭建个草台班子就开干。

但钟元也在学习成长。

早就从灵光乍现突发奇想迈入提前思索的路子了。陆黎放话游戏要往全息方向研发,那么必然得配套设备涉及到科技,虽然此刻没有具体计划,她却开始摸索科技领域的公司和人才了。

“钟总,提前准备的两套衣服都太正式,您身上这套又太随意,我到附近商场再选一套晚上出席饭局的吧。”

钟元看了眼挂着的大衣。

低头瞥瞥身上低调简单的黑色高领针织衫、棕色高腰长裤,摇头:“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赵望伋尽地主之谊而已。

或许会谈点关于赵望旌的事,但不是多隆重的场合,她的穿着打扮得体不跳脱,这就够了!

孔婕先是一愣。

见钟元不受影响低头看资料,并未把与六安集团的大公子的会面看得多紧要,她思索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哪儿错了。

她听到六安集团的大公子要跟钟总谈事潜意识觉得这是一种荣幸,把自己对六安的仰望投射到钟总身上,以为钟总也需要更郑重点,以此表达她的重视。

但对钟总而言这不过是一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用餐。六安集团固然是庞然大物,可她自信自己亦非池中之物。

想到这儿孔婕心神一凛。

对钟元愈发崇拜了,不愧是做老板的人,心态一流。

赵望伋说的那家饭馆在后海某个胡同里。

据说祖上在光绪年间担任过内务总理大臣,末代皇帝退位后,封建制度官员体系瓦解,这位老爷子就回家养老了,同他一块的都是失业的御膳房厨师,他们还带着宫廷菜谱。

几十年后,能做买卖,这店就开起来了。

上世纪末克林顿还差点来用餐呢。

“这么厉害,那得多好吃啊。”孔秘书听前排司机介绍用餐点,口腔忍不住分泌唾液。

司机笑了笑。

他知道这庞家店的历史但没亲口吃过,所以究竟多好吃他不清楚,便道:“玉盘珍羞,山珍海味,何助理提前半个月订的,还插了队呢。”

说得钟元都期待起来了。

车子缓缓驶进胡同里,刚停稳,车门率先被拉开,随后一张与赵望旌全然不像的脸映入眼帘,对方绅士地将手抵在上方,“钟小姐,请。”

“你好,赵先生。”

钟元下车,刚说一句话,呼出的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钟元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始终面带笑容,她微微颔首表情未变,手却很实诚的赶紧拉了拉大衣,打完招呼便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借着打量胡同小院的动作避免在外面寒暄。

赵望伋没注意到,边带着她往里走边介绍:“他们的片火烧、翡翠豆腐、驴肉扒鱼肚都很经典,本味原汁,天然纯朴,一说我就口齿生津。”

“托你的福,我这是赶上趟了。”

“你肯赏脸来是我的荣幸。”

“……哈哈,咱还是别客套了。”

“对对对,别拘束,我们年轻人不讲究那些有的没的。”

“……”

庞家菜没有点菜环节。

来吃饭的默认一桌席,四合院老店一天只招待一桌。钟元进屋,喝了热茶很快暖和起来。

她跟赵望伋初次会面,两人嘴上说不讲究,可也不确定对方的脾性,不好一开口就说“咱们商量商量怎么搞赵望旌”这样的话,所以聊的都是比较安全的话题。

说说政策,聊聊未来十年看好哪些领域,再说说青创奖,待饭吃到尾声才慢悠悠进入主题。

“钟小姐这次赢得漂亮。”赵望伋嘴角噙着笑:“赵望旌丢了联姻,又在父亲面前丢了脸面,少说得安分几年了。”

“要谢谢你相助,没让其他人掺和进来。”

“应该的。”

赵望伋很是坦诚:“这几年我父亲没在明面上为他铺路撑腰,他的老朋友们却没少帮赵望旌。大概迟早有一天赵望旌要把手伸到六安。”

钟元微笑。

她想联合赵望伋把赵望旌彻底弄掉,可这话不能她来开口,她主动开口就成了有求于人的那一方。

再者论情势,最想做掉赵望旌的应该是身为同父异母兄弟的赵望伋才对,她不必太着急。

两人有共同的敌人没错,但谁能说对方就不能是另一个潜在的敌人呢?

钟元只想打个辅助,不想顶前排吸引火力。

而且有句话叫交浅言深,回什么都不太合适,不如笑一笑得了。

赵望伋养气功夫很足。

见钟元稳如泰山,眉眼间的笑意反而再次加深了两分,“钟小姐,我想跟你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