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有时候也可以出其不意一点(第2/3页)

此时黄河流域的风雪虽大,对于曾经生活在漠北草原上的鲜卑人来说,最多就只能算是寒冬之前的调剂,远比她那些勉强抗冻的士卒耐受得多。

不仅如此,他们一直在追踪刘义明的这一路应军,一点都没有将蚊子腿放走的意思。

“他们不是应该去打洛阳吗?”刘义明策马狂奔,心中的狐疑已越来越重,但还没绕过来那个弯,也就只是疑惑而已。

一支应该将重心全放在洛阳的兵马,为什么要用接近五倍的兵力来围剿她?

这绝不是因为她手中的黑槊是从鲜卑将领公孙兰的尸体上得来的,对于魏军来说,手持黑槊的刘义明就如同是拿着个斗牛的红布,向他们发出挑衅。

必然……不只是这样的原因。

那负责追踪一路的将领也不是等闲之辈,更是让她在两次一触即分的交战中吃了不小的亏。

若不是她以一支抓枪击断了来人的军旗,赢得了片刻的喘息机会,恐怕她和同行的士卒已经变成别人的俘虏了。

但当她回头向着身后看去,瞧见士卒各个疲惫的表情,心中又是五味杂陈。

她心中估量了一番敌军此刻大略的方位,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走!”

……

“她往北边王屋山方向撤了?”李栗眼中闪过了一道凶光,又旋即变成了冷笑,“这和上门送死有什么区别!”

反正此次大王听从了崔浩的安排,只是做出了佯攻洛阳的表现,并不需要士卒真去查找黄河结冰的位置,意图渡过黄河强攻洛阳,也就自然不需要他们这些将领各自备战。

又因他和崔浩先前当面争执,拓跋圭干脆给李栗分了个清扫前路的任务。

按照李栗的想法,那支应朝的袭扰小队简直是撞到他面前来了!

找死得很。

那领头之人还拿着那支颇有名声的黑槊,仿佛是在说,他也会步上公孙兰的后尘,更是让李栗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追上这一队应军,将人尽数砍杀了事。

想不到现在,他们在这样局势危急的情况下,为了点军情连命都不要了,竟然没选择向南折返,而是继续北上,进入了太行山脉。

更出人意料的是,当他如同打猎一般慢慢向着那群“逃兵”逼近的时候,收到的消息,却是他们的战马已被四散放走,人则消失在了王屋山中。

这可更让李栗不明白了。

对于南方的军队来说,战马无疑是稀缺资源,若要尽快撤回就不能放走。

选择向北方逃窜,固然能暂时避开他们的追击,却也是进入了魏军戍守的范围,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另外的敌军。

除了找死,或者是认错了方向,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解释对方的行动。

“咱们还追吗?”士卒摸不着头脑,只能向主帅发问。

“这还怎麽追……”李栗阴沉着脸色,“让人把守好这一片,一旦对方重新出现,即刻通报于我。”

魏军大部队向南而动,他没这个必要为了一队不知所谓的杂鱼,进这即将被雪封道的山中!

且看他们会不会因迷路死在其中好了。

……

怎麽说呢,迷路确实是迷路了。但不是李栗他们所猜测的迷路。

刘义明搓了搓手,又哈出了一口白气。

后方士卒跟上来的响动里,伴随着几声马蹄踩碎山中木枝的声响。

作为仅剩下带来的几匹战马,它们已成了军中的重点保护对象。

按照刘义明说的,若要从北人手里抢夺来战马用于跑路,自己总不能只靠着两条腿,还得有那麽几个得用的骑兵。

先前那个包裹严实的斥候见她已重新抄起了那把黑槊开路,连忙凑了上来:“校尉,您真觉得咱们这样能探查到敌情?”

刘义明眉尾一抬,“不甩开那些四处包抄围剿的人,你还指望探查敌情?”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这太行山王屋山,咱们不熟悉啊……”

之前被招入军中的向导,因洛阳缺衣少粮,体力远不能和正常士卒相比。刘义明也将这情况看得明白,在先前遣返士卒的时候就将他们也送了回去。

如今只有一张草草绘制的地图,和足够他们这一行人等吃用的物资,实在是看起来有些可怜。

若不是刘义明在先前共计四次和魏军的交手中指挥愈发娴熟,进入王屋山中后更是走在了第一个,恐怕同行的士卒里早已有人闹起来了。

只是现在,他们都已跟着领头的来到了此地,没有退出去的选择,也只好寄希望于,她没有做一个错误的决定!

刘义明的颌侧,有一道先前被敌军流矢擦伤的痕迹,天寒地冻之下,伤口周遭早已被一层泛白的冷色所覆盖,却让这张年轻过头的脸多了几分野性的锐利。她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黑槊,向着斥候问道:“你信不信,我能带你们走出这里?”

山林寂寂,唯有这个声音格外清明。

那斥候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头:“我信!”

刘义明道:“那就走,大雪还未彻底拦路,咱们的动作务必要快!”

她有一种近乎直觉的预感,后头的魏军没有追来。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深入太行山岭的二百余人,就是这渺渺山岭中挪移的一行蝼蚁,要麽就被覆压在摇乱的积雪之下,要麽就成为北方食物链里最底层的一环,可刘义明已经见过了,当心有信仰的时候,就算是体力不济的洛阳百姓,都能抄起杀人的刀剑,更何况是她这一路人!

这种小觑反而给了她向后方摸去的机会,她也必须弄清楚,随着这次天幕带来的一条条要命消息,魏国这边到底打算拿出什么样的态度。

当翻越山岭的时候,她格外庆幸,自己不是在庇护之下长成的,面对这等苦寒环境,她仍能奋力拄着自己那根“拐杖”而行。

山中的风雪也有接连三日的停顿,正给了她加速行路的机会。

在进入王屋山中的第十日,她看到了光。

不对,应该说……

探路的士卒已脚步踉跄地冲到了前头,从高处的山岭死死地盯着远处山间露出的一片荒土,辨认出了一条山道的痕迹。

“刘校尉,您来看!”他激动地用手卖力地比划了两下,“那个宽度和远看去的样子,只有大队人马行进所用的车道才能达到……”

“你声音轻一些,都知道咱们接近大路了还这麽能说。”刘义明白了他一眼,可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那士卒瞧见,在她那张有些冻僵了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难以遏制的笑容。

紧接着他就挨了一脚:“还不去后面通传!愣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