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秦国赴约(第2/3页)
这两年中,为了便于统治,杨盛一面与姚兴虚与委蛇,一面将仇池羌族分为二十部护军,以“护军”代替郡县,确保境内各方安定,竟也初见成效。
姚兴原本觉得,仇池羌族北面还有乞伏氏制衡,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哪知道,杨盛竟会选择在此时出兵!
他 也没打算占据关中,而是严格遵循着游牧民族向来的惯例,抢完了就跑,抢了距离陇西最近的几个粮仓,带走了大批食粮后,便退了回去。
若是其他时候,他这麽干也就算了。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姚兴必定要给他一个好看!但偏偏是此时!
原本就粮草不丰的秦军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损失。先前的兵败,也让姚兴不能随意大动干戈,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他明明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怒气,却还是收紧了手指,险些将那封奏报给揉捏成团。
苍白的面容间,也顿时闪过了一阵冷色。
杨盛他欺人太甚!
若说这不是因为天幕的影响,姚兴绝不相信。
只怕是他从天幕中听到了姚兴的短处,又看到姚兴大举调兵向洛阳进攻,这才有此一举。无论洛阳战况如何,他的这一行为都能给秦国捅上一刀。
他也确实成功了。
对于姚兴来说,放弃进攻洛阳,乃是权衡利弊之下迫不得已的举动,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后方就绝不能乱,可现在,就被这一路贼兵给毁了!
姚硕德向他抱拳:“以臣之见,我们需要撤回先前驻扎在天水的兵力。”
姚兴:“……继续说。”
姚硕德:“将兵力从天水撤回,退出陇西战场,乞伏部落会明白您的意思,暂缓与秦国相争。乞伏氏与杨氏之间血海深仇,谁也不会让谁占了上风,乞伏干归不会放任杨盛得到了这一批军粮,安心发展内部。他们之间必有一战!”
姚兴眼尾一抬,语气仍有几分虚弱:“你是说,我们要暂时对敌军让步,换来他们的互相争斗,可你还记不记得,先前天幕说过一句话——”
“她说我接连遭遇将领背叛,前有秃发傉檀背叛复国,后有赫连勃勃带走八千兵马,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西方各部之间争斗多时,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是那天幕上的我太过天真,竟还想要将这些野心勃勃的人饲养成自己人。”
“大王,您不可情绪过激……”
“我知道。”姚兴抬手,阻拦了姚硕德的劝阻,“我还撑得住。我且问你,在我们从天水撤兵回去后,那乞伏部落的乞伏干归,到底是会觉得,我们在给他们让利,给他放出一条信道,吃下另一头的猎物,还是会觉得,占据关中的秦国也不过如此!你别忘了,他们也自称秦国。”
国号之争,更是不能退让半步。
就像,苻氏的秦国和姚氏的秦国,只能留下一个。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姚硕德眼色一沉,郑重答道:“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臣要做的,是驱虎吞狼,坐收渔利。只等那两方为粮草分出个高下,便是我们进军之时。”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了,”姚兴咳嗽了两声,“血仇是血仇,利益是利益,现实又是现实。你先前在天水的战事进展没预期的顺利,足以见得,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比起从天水撤回,我倒是有另一个想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待折返关中,你重回天水坐镇,我要亲征仇池,取来杨盛的头颅!”
打。
必须得打。
昔日杨氏归附前秦苻坚,因关系亲近的缘故,苻坚对其恩厚有加,嫁了两个女儿过去。一个已经与夫君断绝了关系,投效在永安的麾下,另一个先前身在仇池国中,但已过世。
前者的丈夫杨壁已经为他所俘虏,变成了他的臣子。
后者的丈夫,正是那死去的杨定。
乍看起来,在杨盛接管仇池大权后,因杨壁已降,杨定已死,苻氏与杨氏之间的关系已经全部不复存在,但姚兴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还能想到当日杀出营中的那道身影,想到那个被他重新让人砸碎的神像。
所以,他也必须剿灭仇池,以防苻晏能有机会联系上杨氏,给他带来额外的麻烦。
眼下的局面里,他已经受不起任何一点多余的意外了……不能。
“大王,大王!”
姚兴眉头一皱,向着营帐外看去,“外头发生了何事?”
一名穿戴着铠甲的巡防士卒得到了许可,匆匆自帐外小跑入内,向着姚兴禀报:“回大王,外头来了一位应军的信使,说是有一封信,需要让您亲自拆阅。”
姚兴掌心一痛,缓缓松开了指尖:“……让他进来。”
他又咳了两声,既像是在清喉咙,又好像只是在通过这两下咳嗽,让自己的面颊上多出几分血色。起码当信使步入此地的时候,已从姚兴的脸上看不出那样重的疲态。唯有同在此地的诸位秦国朝臣脸上,还能捕捉到几分担忧之色。
“陛下请秦王过目。”信使双手托举,将信举到了面前。
大司马姚崇接到了姚兴的示意,疾走两步将信接了过去,送向了姚兴。
姚兴的眉头微微一拧。
当姚崇将信送到眼前的时候,信还未拆,姚兴已敏锐地意识到,比起书信,这制式好像要更接近于邀请函。
他拿“信”在手,愈发确认了这一点——
这就是一张郑重其事的邀约信函。
拆开便见,这邀请函上赫然写道,这位永安大帝已然派遣麾下将领烧掉了魏国的粮草,迫使本欲卷土重来的魏王退兵,诚邀姚兴一并观看这退兵的景象。
“呵,她邀我一并去看魏国退兵?”姚兴怒极反笑。
他心中一面惊惧于洛阳那头战事又发生了突变,由此看来他的退兵决定并没有错,一面却也被这轻描淡写、寥寥数句的邀约彻底点燃了怒火。
永安措辞之中仍是公事公办,可在这张单薄的邀请函之上,却仿佛还写着另外的一行字:“喂!快来看看这边的热闹。”
当然了,现在收拾的是拓跋圭,下次收拾的可能就是你了。
这是何等轻蔑的表现。
偏偏在姚兴的面前,那使者的表现仍旧堪称滴水不漏,却也更像是往人心中捅了一把刀子,“正是,陛下说,秦王并未越关而过,便已退避三舍,待遇自当与魏王不同。”
姚兴勃然拍案而起:“来人,给我把这狂悖之徒拉下去……”
“大王且慢!”姚崇匆匆拦在了中央,拼命对着姚兴使眼色,总算将这屡次受到刺激的秦王给劝了回去。
他旋即转身朝着信使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永安陛下的好意,我们大王已经心领,但这盛事却不便由他来亲自见证。不知这样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