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2页)
而我却对她说那样一句话。
当年妻子生女儿时难产,身体大损,好几年才调养过来,却怎么都无法再怀孕,第四次试管失败后,妻子不愿意再遭这个罪,岳父破口大骂我没有良心,我实在不甘,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打拼出一番天地,没有儿子我毕生的努力要留给谁?跟着女儿送给外姓人?
彼时,我们的婚姻已经被争吵、埋怨、指责、诉苦和翻旧账塞满,互相觉得对方面目可憎,无法理喻,一点点小事都能成为燎原的火星,离婚也不过就是一个决心的事儿。恰逢老三又因为赌债惹祸,妻子抓着这点大作文章——我们也像两个赌徒,只不过手里的筹码是对方在婚姻中的有缺,她出一张“我为你生孩子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我出一张“我在外当牛做马你在家当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博的是一个毫无意义却不遗余力要争取的“究竟谁更对不起谁”。
原生家庭的贫穷、粗蛮和不体面,是我一生无法弥合的伤痕,无论我穿着多贵的定制西装、坐着多豪华的车,人人尊称我一声“陈博士”,只要老三一出现,就会提醒我和我身边的所有人,我来自和他一样的社会底层,所以当时我恼羞成怒,那些拳脚宣泄的不止是对老三的愤怒,更是来自妻子的羞辱,进而引发母亲迫不得已说出了有关那个寄生胎的往事。
这件事令我们都感到由衷的恶心,我的原生家庭在丑陋之上竟然还多了阴邪,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不能再让妻子拥有更多“筹码”,我如此聪明,思维敏捷,我竟从这样恶心不堪的故事里提炼出了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我对妻子极尽嘲讽地说——“连我都生的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