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2页)
姬玉衡的心被痛苦地撕扯着,一方面,他对自己竟然会感到痛苦而万分唾弃,明明绮雪愿意垂青他,就已经是他三生有幸了,他不该贪求更多;可另一方面,他深爱绮雪,也知道绮雪爱他,贪得无厌就是他的本能,他不甘自己只能做绮雪的露水情缘。
不行,不行……他本就是罪人,不可以一错再错,令母妃因他而为难。
姬玉衡将手覆在手臂上,狠狠地挖破尚未愈合的伤疤,用疼痛警醒自己冷静,向绮雪露出微笑:“我会等着母妃。”
绮雪一怔,只觉得姬玉衡的脸色忽然就白了,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你怎么了?”
姬玉衡的前额冰凉凉的,却出了冷汗,绮雪担心他是不是不舒服,立刻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地上凉,你快起来,别跪着了。”
姬玉衡的手猛地往回一缩,以免绮雪碰到他手臂上的血:“我没事,母妃,你无需担心我,我只是连日辛劳,晨起时略有体虚而已。”
绮雪露出愧疚之色,觉得是不是自己吃掉了姬玉衡太多的元阳,才导致他晨起体虚:“是不是该叫太医给你号号脉?”
“好,我会的。”
姬玉衡露出微微笑意,劝说绮雪尽快赶回长乐宫,绮雪虽然也担心姬玉衡,但还是觉得贺兰寂那边更要紧,便点点头说道:“那好,我先回去了,我会找机会再来看你。”
他变回兔团,直接用遁地术偷偷溜走,回到了长乐宫。
兔团从地面冒出小脑袋,躲在柱子后偷偷地张望,发现贺兰寂和薛总管都不在长乐宫,宫女和内侍们未见慌乱之色,有条不紊地在大殿中洒扫清洁。
还好,至少陛下没有因为他的消失而旧疾复发。
兔团悄悄松了口气,其实别的都还好,他最担心的还是贺兰寂的身体。
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一路遁地而来,他始终没有听到宫中有搜寻他的声音,一切安稳如常,这是不是说明……陛下知道他在哪里?
兔团心里一惊,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先是赶紧回到自己居住的承露宫,看看有没有贺兰寂的身影,但贺兰寂不在,只有绿香球缩在窝里呼呼睡大觉。
难道陛下去了太子东宫?
意识到有这种可能,兔团头皮发麻,立刻折返回了明光宫。
才一到明光宫,他就看到了天子的辇车,宫女和内侍们瑟瑟发抖地跪了满地,大殿中传来了一股血腥气。
几个昏迷不醒的内侍和东宫亲卫被拖了出来,身后的袍服血淋淋的,显然是受了仗刑,在地上蜿蜒出粗乱的血痕。
兔团心惊肉跳地潜伏进宫殿,只见贺兰寂端坐于主位,冷漠地睥睨着所有人,也包括跪于下首的姬玉衡。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贺兰寂。
年轻的天子面容苍白,没什么怒意,甚至没什么表情,可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好似坐在尸山血海堆砌的宝座之上,令人不寒而栗。
他开口道:“昨夜有妖魔潜入东宫,可你们竟如此懈怠,没有丝毫察觉,你们是如何保护太子的?”
众人噤若寒蝉,深深地跪伏下去,甚至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贺兰寂的视线缓缓扫过宫人们,落在亲卫头上,薛总管会意,招了招手,手持长杖的朱厌卫便走了上来,将亲卫按倒在地上。
姬玉衡面色微变,膝行至贺兰寂身前,向他求情:“父皇,此事与他们无关,都是儿臣管教不力,还请父皇网开一面,饶他们——”
他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贺兰寂一记重重的掌掴。
“朕当然知道你管教不力。”
贺兰寂冷冷地说:“他们固然有错,但你的过错更重,是你对你的亲信疏于管教,才令他们怠惰至此。”
“不过,朕的过错才是最重的,都是朕疏于对你的管教,你才沦落至此,不仅你要受罚,朕更要受罚。”
言毕,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狠狠地从手臂上剜下一块肉,顿时鲜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