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到来(第3/4页)
大厅里开了暖气,热的很。
邱秋点点头,脱下大衣递给她。
对方拿了大衣离开,很快送了杯温水过来,大概看出她怀了身孕吧,没给饮料。
等了一会儿,史大智和褚韵下来了。
邱秋伸手朝对面做了个请。
史大智笑笑,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扬手叫服务员,拿菜单来。
这里不是餐厅,但客人要了,服务员还是跑到楼上拿了本厚厚的菜单下来。
史大智翻开菜单,一口气报了十几个大菜。
听得邱秋蹙眉:“你有糖尿病,还敢这样吃,肾脏真是强大!”
史大智:“……你、你咋知道?”
邱秋抬了抬下巴:“看面相。”还有早上,他到家里,一会儿的功夫喝了三杯水,跑了两趟厕所,这都是糖尿病患者的常态。
史大智转头看向褚韵。
褚韵从坐下,就一直低着头,扣着手指,谁也没理。
“我是广济医院的医生,自小学习中医。”邱秋说着朝他伸出手。
史大智忙起身坐过来,一捋袖子把手腕亮了出来。
邱秋的手指搭在他腕上,不过十几秒,便收了回去,张嘴道:“已经影响到肾和下肢了。”
“对对,这几天小腿又麻又胀的,房事坚持不了几秒,还老是想上厕所,小腹这里一按就疼,我还想着,赶紧回去,找医生检查检查。”抓抓脑门,史大智坦诚道:“不瞒你说,我家族上就有糖尿病病史,我爷爷是、我老爹是、我大哥是、我二叔是、我堂弟也是……我还当自己命好呢,原来已经中招了啊!”
邱秋双手抱胸,闲闲地往椅背上一靠:“想治吗?”
史大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你能治?!”
邱秋揉了揉耳朵,不满地瞪他一眼:“能治。现在,请你离开几分钟,我跟二姐聊聊。”
史大智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好好,你们聊、你们聊。”
退着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我让服务员上菜,你们边吃边聊。”
邱秋:“谢了。”
“嘿嘿……别客气。”
他方才叫了那么多,根本吃不完,邱秋留了盘清蒸鲈鱼、一盘蒜蓉菜心,一盆玉米莲藕排骨汤,要了两碗米饭。
嫩玉米,真鲜,也不知道他们咋保存的?
退了这么多菜,服务员找史大智请示。
史大智是个会来事的,一挥手,让服务员打包给送去旁边的公寓,602室,就说是邱大夫帮家里叫的。
邱秋一块玉米吃完,喝了几口汤,放下碗,看向对面不动的褚韵:“吃啊,吃饱再聊。”说着,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味道也不错,又鲜又嫩,没放太多调料,保留了鱼的鲜甜,十分口可。
“有钱真好!”一顿饭吃完,邱秋满足地抚了抚小腹,感叹了声,拿帕子擦擦手,带着没怎么吃的褚韵去了楼上的咖啡厅。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邱秋给自己和褚韵各要了杯温开水。
邱秋没学过心理学,但她自小生活在古代后宅,爷爷和爹爹又都是宫廷御医,哪能没点心眼子,又怎会不懂看人。
褚韵最大的问题不是她有精神病,也不是她相貌如何、身材如何,而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做事不动脑子,全凭一时冲动。
下乡如此,嫁给孙建国是如此,今天又是凭着一时冲动,随意指了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说要嫁给人家,拎着个箱子跟人跑出来了。
“二姐,你想要什么?你想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褚韵愣了,她以为邱秋过来,是骂她的。像奶奶和老四一样,带着批判的口吻,将她批得一文不值;又或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先把她训斥一顿,然后,教她如何如何去做事。
“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让自己的心来决定,跟着心走,问一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想过一种怎么样的生活?——褚韵咀嚼着这两句问话,迷茫了,她想要什么?
没下乡前,她想要姆妈将她疼宠在手心里,不是她听话了给块甜枣,不驯了语言上一贬再贬。
在农场,她力争上游,不怕苦不怕累,一心想得到整个连队的认可……结果呢,迎接她的是恶梦一样的黑暗。
那时她只想活着,能活着就行。
孙建国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男人,她不顾脸面、不顾尊严,死缠烂打,拼了命要挤进孙家。
是,她如愿了,可也陷入了另一种泥潭。
婚后,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孙建国,她有想过,好好生活,过好每一天,可一对上孙建国那双锐利的眼眸,农场经历的一切,还有那些不要脸、不要自尊的往事都会一一在脑中浮现,心里的阴暗、和无尽的羞耻感,几乎能把她吞没。
她也不喜欢孩子,不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寂寞、空虚、烦闷,再次将她淹没。所以,当新来的老师悄悄向她伸来一双手时,她放任了。
她没想过未来,也不敢想,混混噩噩,过一天算一天。
然而命运并没有给她开出多少时间,孙建国瘫了、他回来了,她也彻底慌了。
他是侦察兵出身,很快就瞧出了端晲,但他什么也没说。
可就因为他什么也没说,她才知道自己多失败,随之破罐子破摔……
褚韵捂住脸,泪从指缝间滑落。
“你知道吧,我流产的那个孩子不是孙建国的。”
邱秋双手捧着杯子,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嗯,有所猜测。”
褚辰带孙建国来县里时,他已瘫痪在床四个多月,而她给褚韵把脉,知道她怀胎三个多月流产。
一般人肯定不会往褚韵出轨上想,只会信了她的话,她就是为了回城,所以才流了那个孩子。
可只要见过孙建国,稍微了解点,便会知道,那是个一身傲骨的军人。瘫了,腰不能动,双腿也动不了,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褚韵骑在他身上那个。又不是不能忍。
当然,如果感情好到那个地步,那就另当别论,可显然,孙建国对褚韵差点意思,要说有什么,那就是责任。
“不要让过去和未来,介入你眼前的生活。”邱秋轻声道,“过去已经过去,你再如何抓着不放,也是枉然,就别让它冒出来,审判你的人格了。未来还没到,不如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
“明天跟我去医院,我给你约了位精神科的医生。现在,”邱秋看她哭得差不多了,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