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昼日 帮帮她
“你醒了。”丛一勉强打起精神, 有气无力地讲了句。
“怎么还不睡?”文时以走近她,扫了一眼她手边的威士忌。
察觉到他看见了那杯酒,丛一不自觉地赶紧开口解释。
“我没喝, 就是叫人送了上来,没......没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开始疯狂解释起来自己没有再偷偷喝烈酒这件事。
明明这是她的人身自由, 她以前喝什么都没人管,也由不得别人管的。
卧室里静悄悄的主灯依旧没开,暖黄色小光圈落在舒适柔软的床铺周围,将两人透落在地毯上的身影融注在一起。
丛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解释完又觉得自己好像不需要这么做,怔愣了几秒,往后身后沙发的靠垫上又蜷缩后退了几寸, 垂下眼, 不再说话,进退两难。
“嗯,知道了,没喝。”文时以声音温柔下来,肯定了丛一的回答。
见她不吭声, 也没有抬头, 文时以稍微想了两秒, 又重复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一一。”
“嗯?”
丛一抽神抬起头。
文时以站在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微微张开双臂,眸光里的缱绻的温柔让丛一根本无法抗拒。
她缓缓起身,还是光着脚,走到他面前,圈住了他的腰, 欣然接受了他的怀抱。
他有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她抱着他的时候,头永远可以刚刚好地倚靠在他的胸膛处,彼此安静的时候,可以很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可以嗅到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息味道。
她抱着他的腰,又用了很多力气,闭上眼那一瞬,刚刚没掉干净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感受到了她的泪,心当即咯噔一下。
半山别墅上风雨飘摇的那一晚,不想再来一次了。
他伸手温柔地拖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两下。
“怎么又哭了?”
丛一好一会儿没回答。
夜色缓缓流淌,像是一首唱不尽的月半小夜曲。
相对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话音掉落在房间里,已经快无影无踪。
久到,再不开口,有些话,永远也没办法开口。
“文时以。”她努力开口。
“嗯,我在。”他肯定回答。
“你不说回京城带我去做心理咨询嘛?”话的尾音轻微地颤抖,她始终把头埋在他胸膛前,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过几天,带我去看看吧。”
病了这么些年,这么多个冬天,她从来没有想过试着医好自己。
有些时候,她甚至病态地觉得,这样痛苦地沉沦下去也挺好的,谁也琢磨不透她身上的那份支离破碎感,更没人能摆平她的孤独感。
如同风中飘摇,独木难支的一朵彼岸花,就请用这些肉.体上,精神上的痛苦麻痹她,抹杀她好了。
但今晚这场牌局过后,她忽然萌生出了想要向好的心思。
说来也可笑,好多年来累积的伤,竟然时至今日,她才有了想要治好的想法。
以前,殷媛瑷告诉她。
倘若有些伤纵然疼得百般厉害,你却依然不盼望着它好起来,只能证明,这份疼痛没有得到真的理解,所以你一直不想翻篇。因为没有人真的心疼,心疼怜爱到,你愿意鼓足勇气去修复,愿意像个小孩子一般抛却那些前尘往事,什么结果和缘由不想再探究下去,只想要个温暖的怀抱。
就如,此刻一般。
哪怕,只是因为一杯酒。
或许,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杯酒。
“好,等你休息好,什么时候想去,我陪你去。”文时以口气平稳,轻轻抚摸着丛一略微颤抖起伏的脊背。
在感受到她悲伤破碎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涌动的种种情绪。
“我还会......好起来吗?”
听到他的回答,丛一的眼泪掉落得更多了,却固执地隐忍不想发出声音。
几经挣扎,她还是问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甚至,她都不知道,什么算是好起来。
不再惊恐发作吗?不再随时随地崩坏枯萎吗?不再现在一样,分分钟觉得,活下去,是一件痛苦又难捱的折磨吗?
不知道,她都不知道。
“当然。”
怀里的人颤抖得厉害,文时以将她抱紧,答得肯定。
当然会好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
听到了他的回答,好一会儿,丛一扬起头,用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泪眼一脸委屈地看向他,微微抿着唇,完全一副待被人哄着的崽崽模样,见他迟迟没有什么举动,又皱了皱眉,用力抽了两下鼻子。
文时以低头看着她这些细微的可爱举动,几秒后被她逗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为她将鬓角凌乱的碎发理好,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额头这一吻后,丛一依然没有撒开环抱住他腰间的手。
显然,她并不满足于额头这一吻,那双手从腰游移到了他的脖子。
这一次,文时以学乖了,知道她这样是希望他多弯弯腰,她不想踮脚。
果然,他才凑过来。
她就吻了上来。
唇齿之上,她永远是先强势后又败于弱势的哪一方。
他勾缠住她的舌尖,带着她柔软的腰肢,又把她重新按回沙发上,自己单膝跪在沙发边缘,双臂撑在她两侧,专注在这个吻里。
漫长,潮湿,又温暖。
他们闭上眼,呼吸凌乱地躺在这张小沙发上。
过了好久,她才从这种温润中挣脱开。
拒绝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丛一看着他,看着这这个强势出现在她生活里的这个男人。
从陌生到熟悉,从完全抗拒到心有依赖,其实到现在也才两三个月的时间。
她也刚刚才发觉,在这么短的时间,她接纳他的存在,心里层面的接纳。
只是,少女时期的阴影始终缠着她,她还做不到身体层面上立刻接受他。
尽管都到这一步了,这种事自然两人都不好受。
呼吸是乱的,目光也是。
“你又这样。”
文时以贴在她耳边,心有不甘地说了这样一句。
“怎样?”
丛一不肯承认,委屈眼红地看着他,明知故问。
“你说呢?”
他气不过,又不好对她发脾气。
她说的给再给她一点时间。
这一点时间,到底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