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归去来兮,再踏凌霄(完)(第2/5页)
明知是分身,大圣依然红了眼,嘶吼着挥棍来援。
话音未落便被混沌妖王吐息击中,直直撞向了岩壁之上。
猪刚鬣突然笑了。
五百年前云栈洞初遇时,那猴子也是这般骂他。
钉耙柄在对战中碎成齑粉,他将最后半截铁齿狠狠捅进混沌妖王心口,任毒牙穿透肚肠。
“猴哥,老猪尽力了……”
混沌妖王真身一击之下,悬空寺半面山崖轰然坍塌,猪刚鬣后半句湮没在惊天爆响中。
乱石间只飘着半片烧焦的葫芦,绣着歪歪扭扭的“高”字。
残日从云隙漏下一线金光,恰照在猪妖最后残存的半边猪脸之上。
大圣目眦尽裂,棍风扫开追兵,为江流儿争取逃走时间。
第五幕。
断崖残照。
猪刚鬣以死断后,给了江流儿极大震撼。
山风卷着碎石拍在脸上,江流儿却觉不出疼。
猪刚鬣坠崖前炸开的血雾似在灼烧,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掌心。
那是黏着混了猪哥血的焦土。
江流儿迅速成熟,着急大圣有危险,简单安置了其他小孩后,去帮助大圣。
显出真身的混沌妖王无比强大,恢复极快。
混沌妖王百丈真身撞塌山壁,獠牙间垂落的涎水腐蚀岩壁腾起青烟,大圣不敌,被一块巨石压住,困在悬崖岩壁。
“小鬼,走!”
见到江流儿跑来,大圣催促江流儿赶紧走。
“我们说好一起走的。”江流儿没走。
忽然想起那年山妖屠村,自己也是这般蜷在爹娘尸首下发抖。
他握紧手中铁棍,冰冷的感觉,却比寺庙早课时敲的木鱼更温暖。
至此。
江流儿实现了人物孤光的彻底蜕变,从自私自利,变成守护他人。
心中的星火似乎更亮了几分,江流儿记住大圣教导。
遥遥竖起棍棒。
面对混沌妖王,面对如山岳一般的真身,江流儿的身躯太小了,但依然挥舞铁棒,甩向混沌妖王血盆大嘴。
棍身突然爆出红色的焰光,不是三昧真火的炽金,倒像除夕夜长安街头孩童举着的烟花筒。
相较于混沌真身的强大,江流儿毫无疑问是蚍蜉撼树,但真正的强者、勇士,是敢于向更强者挥刀的!
混沌妖王毫不在意,却不想着棍子上的火,“滋啦”绽开它的嘴皮,竟被灼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混沌妖王捏爪拿起断棍,竟然感觉烫手。
狗眼瞳仁里映出的棍上火光渺如芥子,可那簇微弱的星火却凝而不散。
混沌妖王连忙甩开棍子。
“狗东西,你过来啊!”
江流儿骨碌碌滚到崖边,满嘴是血却笑着挑衅。
第六幕。
大圣欣慰又心疼的望着这一幕,也被江流儿的行为震撼,破碎了一部分法印,想办法挣脱压制。
与此同时。
江流儿被逼到穷途末路。
眼看着混沌妖王奋起爪子轰向江流儿,大圣快速跳跃去救。
江流儿捂住自己的头,似乎出现走马灯似的幻影。
幼年沦为孤儿的无力,念经的无聊,师父的唠叨……
最好的记忆在这段冒险旅途。
大圣背着他腾云时硌人的肩甲,山涧里女童递来的野果,还有猪哥的老气横秋却总是逗他笑……
“值了。”
千钧一发之际。
大圣还是赶到了。
铁棒棒横架的瞬间,传来骨裂闷响。
大圣单膝砸进岩面三寸,肩甲迸开的血沫,溅在山石之上。
江流儿蜷在岩缝里,眼见那擎天的身影正被混沌妖王利爪一寸寸压弯,铁棒无法承受角力,更是寸寸崩断。
“呔!”
情急之下,大圣强行唤出金箍棒。
然而本源还未恢复,再加上法印束缚,金箍棒威能不显,又因为江流儿在身后,还不能借助山峦卸力。
大圣咬牙和混沌对抗。
望着出现的金箍棒,江流儿一时怔住,愣愣望着那个瘦削的身影。
混沌妖王骤然加力,山岩在大圣脚底碾成齑粉。
咔咔咔!
金箍棒出现了丝丝裂痕。
金箍棒裂响如冰河初迸时,大圣忽然笑了。
五百年五行山下,他也听过这般琉璃乍破的脆响,是春雪消融时第一滴坠在额间的冰水。
“带着孩子,快走。”
江流儿想要帮忙,却被大圣反身一脚踹中胸口。
力道裹着柔劲,送他贴着石壁滑出十丈远。
僧衣擦过岩棱的裂帛声,竟比当年紧箍咒更刺耳。
混沌妖王见此,狞笑挥出另一拳,利爪裹着腥风砸下来。
大圣单臂擎着金箍棒,本来就落入下风,为了送走江流儿,又让重心分散。
咔咔!
金箍棒应声断作两截,而大圣也被轰入了地下。
大量巨石碎块崩塌而下,将大圣掩埋在废墟之中。
第七幕。
大圣心灵之所。
金箍断裂埋在土中之后,大圣仿佛沉入了无尽黑暗的海底。
逃不出的如来五指,被压入五指山的窒息感袭来。
深海底部出现奇异的景象。
两块区域势均力敌,或者说泾渭分明。
一块看似生机勃勃却又死气沉沉,经书铺地,那是当年取得的“真经”,尽头有莲花台佛光璀璨。
另一区域,则是域外战场的废墟,充满了血与火,魔气弥漫,象征着死亡,却又有某种活力。
两块区域分割了深海之地,都想接住不断下沉的大圣。
“取经……”
大圣低吟,沉重的疲惫感来临。
下意识往“佛经”区域沉去。
随着大圣的意念变化,那个区域放出金光,开始扩大地盘,压制并吞噬废墟区域。
倏忽。
在不属于两个区域的中间,作为分割的地带,出现一条细细的红光。
相比于“佛经”和“废墟”区域,小的不能再小,但力量却凝儿不散,照在了大圣的眉心。
让本来躁动的“佛经”区域,失衡的两种力量,继而平衡。
下沉的大圣停止了动作。
立于大海之中,陷入了挣扎。
悬空寺战场。
江流儿眼睁睁看着金箍前半截擦着他耳畔飞过,钉穿三块坠岩才止住去势。
半截断棒斜插在崖边石缝里,映着西天残照,恍如五百年前插在花果山巅的那面残旗。
烟尘吞没一切时,江流儿望着断裂的棒头,又看着手中的布偶。
“不!”
两重身影重合,江流儿大吼。
缩在岩缝里的江流儿心如刀绞,过往一幕幕浮现。
客栈说书人唾沫横飞,那说书先生用折扇敲着桌沿,说齐天大圣踩着十万天兵尸骨登天,说他在庆功宴上捏着哪吒下巴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