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4页)

莺然看《鹤霄九冥诀》,徐离陵看《霸道魔尊爱上我》——这是莺然之前买的,她只读了一半,他都快看完了。

莺然看秘籍休憩时,有意调侃他问:“女主逃跑后怎样啦?”

徐离陵:“抓回来,吵架,逃跑。抓回来,吵架,逃跑。抓不回来,魔尊对手下发怒,找不到她你们就以死谢罪。”

莺然:……

明明她觉得挺好看一话本,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

她问:“你们魔道中人,当真会如此吗?”

徐离陵:“什么?”

她揶揄:“纠缠不休,迁怒他人。”

徐离陵不置可否。

莺然想他方才复述剧情的语气,大约是觉着这般行为可笑,不再问下去,重又看秘籍。

天地缓缓,分外惬意。

莺然正凝神在脑中演练功法,隐感突破之兆。

忽听窗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大声呼喊:“为什么、总是、挑这样的天、出来!这种天、对那魔道冥物、大有裨益啊!”

“她是本该归黄泉之魂,留于人世太久,以至于如今明月星光都会伤到她。没办法,她只能在这样的日子现身。”

这是赵衔月的声音,深沉而暗含愧疚。

“可她,不是,不愿现身吗!”

修士们气喘吁吁。

莺然心神一凝,放下手中秘籍,没心思再看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俯瞰楼下。

大地已铺上一层薄白。

漫天霜色中,一行八人正从各处引来冥魔,向他们在客栈前布下的大阵汇集。

八人入阵,霎时阵光一闪,将冥魔隔绝在外。

六名阴阳道修各据一阵眼,合力苦撑。

赵衔月拿出玉环,急切地说着话,她越说越急,声音也越拔越高。

到最后近乎气急败坏地大吼:“此次,我为你牵连到了同行道友。你若再不出来,我不会再帮你见他第三次!”

纵使赵衔月有心为玄道阻止魔道大患,但她出身尊贵,自小众星捧月,也是很有脾气的。

莺然手轻搭窗棂观望。

良久,风雪中一玄袍身影漫步而来,杀意凛然,魔氛幽幽。

他嗓音携着雄浑威压,笑道:“赵姑娘,你可没有第二次保命的机会。”

仍不见环中魂影。

赵衔月颓然,握着拘魂环的手垂下,回身对众帮忙的阴阳道修低语,似在说抱歉。

她拿出一仙器,看样子是她师长给的保命法器。

众阴阳道修随即做好准备,随时收阵遁逃。

关熠掠阵护法,机灵地不去正面对上张复弦。

张复弦越发逼近了。

莺然回眸看徐离陵,他还在看《霸道魔尊爱上我》。

她轻踢他一脚:“你儿子来了。”

徐离陵:“我没儿子。”

但还是起身,放下话本走到她身边。

莺然回望楼下,凝神提防关熠有危险。

却见飞雪茫茫中,多了一道身影。

她一袭白衣,缥缈若飞雪所化,打着把白伞,立于众人之后,背对张复弦。

众人未察觉,皆警惕着张复弦。

独张复弦倏忽脚步一顿,瞳眸一窒。

仿佛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凝滞。

她慢慢抬起伞来,露出伞下面容。

莺然梦中,那灵动活泼的少女面容,再无往昔的明媚。

只余下满面若雪的苍凉、眉宇间化不开的哀愁。

赵衔月等人察觉张复弦异样,忽而回眸,见雪中女子,满面欣喜。

赵衔月快步上前,高声道:“我们说好的,我带你见他,你帮我劝他与你归隐,不再为魔作恶。”

弦花迟疑:“我……”

那轻灵若风的鬼音,对阴阳道修而言,比人言听得更清晰。

莺然自然也听得清晰。

赵衔月绕到她身前:“你怎么了?”

“我……”

赵衔月急道:“你什么,你要反悔?!”

弦花忽而抬高声音:“我……还能同我的小杏一起回家吗?”

张复弦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雪落他黑发玄袍,他久久没有回答。

赵衔月一怔,片刻后,望向张复弦,忽然明悟——

他不会为了弦花,放弃他的魔道霸业。

弦花向她深深欠身:“抱歉,弦花无力报恩。你们走吧,弦花会以此残魂,护你们安全回家。”

赵衔月对着张复弦启唇欲说什么,最终只余质问:“为什么?”

张复弦不语,不动的神情,在飞雪中显得格外冰冷。

莺然想,不知他在想什么。

赵衔月气急,急快地向张复弦走了两步,怒道:“她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你找了她八百年,如今她就在你面前,你得偿所愿,你在犹豫什么?”

“你当初,不是为了她入的魔吗!”

张复弦满目平静,反问赵衔月:“与你何干?”

赵衔月一愣。

张复弦似在思量。此刻终于思量罢,收刀,向弦花靠近:“我们当然能一起回家。”

“你的身体,我一直都用寒极棺好好养护着。这八百年来,我亦日复一日地在寻找复生你的方法。如今我已有头绪,虽不知成果如何,但就算失败也没事,你不用害怕。”

“如今,我是拔狱谷主。以后,无论你生也好,死也罢,你都会是拔狱谷主夫人。”

弦花背对着他,始终没有看他。

他脚步轻快,离弦花越来越近:“你现在太虚弱,不宜长久现身人世。有什么话,随我回去再说,好吗?”

弦花不为所动。

就在张复弦离她还有十步之远时,她忽开口,不死心般问道:“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张复弦脚步慢慢顿住,终停在了离她八步远处。

他道:“弦花,八百年过去了。”

弦花:“我知道。”

他道:“八百年太久,这世间很多事都会变。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又做过什么,你现在同我说这样的话……”

他笑了。

笑得像莺然梦里那位苍老的张杏生面对自己妻子,满面无奈的模样。

却又有什么变了。

他道:“你还和从前一样天真。太多话不便为外人道,咱们回去,好好谈一谈。”

弦花轻声问:“既然你不愿和我回家,我又为何要跟你回去?”

张复弦蹙了眉:“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死的吗?是玄道坑杀了你。”

赵衔月早有听闻,并不惊讶。

关熠亦然。

六名阴阳道修像看大戏般吃惊。

弦花:“所以呢?”

张复弦:“你问我所以?”

弦花:“所以,我就也要和你一起,去杀尽天下玄道修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