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今越打量山口幸子, 对方也在打量她,不过她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这就是龙国人给我找的医生?逗我玩呢?”

尚书明连忙解释:“幸子小姐先别着急,这位舒医生很优秀, 能看很多疑难杂症,在石兰省当地是非常有名望的汉方医,就像老社长说的,年轻人虽然经验上有欠缺, 但他们拥有老家伙们没有的勇气与胆量,还有强大的创新能力, 你说对吗?”

山口幸子这才勉强点点头, 尚书明很聪明,拿准了她讨厌公司里那群倚老卖老天天对她私生活指指点点的老家伙, 用这个来激她, 她果然不那么排斥今越了。

他们叽里咕噜的说日语, 其他人也听不懂, 只知道叫进去就进去,徐平和舒文明则站在门外,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进去之后眼睛该看哪儿。

在白炽灯下, 今越把山口幸子的脸色看得更分明, 她已经卸了妆, 素颜状态下脸上皮肤很好, 几乎看不见毛孔, 白是很白,非常白,但……没有血色,指甲盖上有甲油倒是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但嘴唇泛白也能说明一定问题。

“幸子小姐是不是贫血?”

尚书明一愣, “你怎么知道?”

毕竟,大小姐贫血这个情况对外也是保密的,山口社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是将来整个山口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她的一切跟生命健康有关的信息,对外都是要保密的。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几天在海城的时候,陪她去看病,他是承担翻译工作,海城医生说看她的数值应该是贫血很长时间了,而大小姐当时一点也不意外,说明她自己是知道的。

整个日国,知道这件事的聊聊无几,就连那些八卦媒体都不知道,更何况是“与世隔绝”的龙国人!

尚书明开始重新审视舒今越,要么是她从海城医生那里得到的消息,要么是她真的有点东西。

舒今越心说这你都不信,可真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待久了啊,“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的脸色不对劲,大部分人都能看出来。”

如果单说皮肤和嘴唇发白,其实西医也能看出来,但中医辩证思维里还有一个整体观念——除了皮肤病态的白,她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不是疲累那种懒,而是典型的气血不足,不想说话,中气不足的感觉。

一般来说,既然是脾气火爆、进取型人格,那么说话就不会是这样。

“她说了什么?”山口幸子见尚书明的神色,好奇地问。

“舒医生问您是不是贫血,她通过观察您的面色,听您的声音诊断出来的。”

山口幸子有点狐疑的打量今越,见她目光坦然,丝毫不惧,“你们汉方医不是要摸我的手吗,那快给我摸摸,看看我有什么病。”

今越将手搭上去,她的脉象果然是很细的,跳动无力,位置也有点沉,“幸子小姐的脚痒了多长时间?能否让我看一下?”

“一个多月了,自从来到龙国的第三天开始出现,每根脚趾都痒。”

山口幸子把脚翘起来,今越也不嫌弃,弯腰去看——脚趾头很细,很白,很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护理过的,不像她这劳动人民的脚,痒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皮损,没有红肿包块……当然,也没有异味。

今越基本可以排除脚气病了,她洗过手,直接上手触摸,皮肤触感不硬,不粗糙,皮下也没有肿块结节,只微微有点发烫,但不明显。

“是不是脚背皮肤比脚趾痒得更严重?”

听了尚书明的翻译,山口幸子有点意外,但还是点头:“是。”

在海城看过那么多医生,一听说她脚痒,大家就下意识的当她是脚趾头痒,或者脚底板痒,其实不是的,脚背皮肤更痒。

“是不是每次脚痒发作的时候,足底和脚趾皮肤也会有灼烧感?”

山口幸子更意外,她说她有灼烧感,那些医生说她没有红肿热痛,不是炎症,可那种热热的感觉,别人用手摸又确实摸不出来,测温度也是正常的,她真是有苦难言。

“是。”

“是不是白天轻微一些,甚至不怎么痒,晚上,或者夜里痒得最厉害?”

这下,山口幸子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她比较粗心,这一个多月又比较烦躁,今越不问的时候,她其实都没注意到有这个规律,但她一问,她才想起来,确实是每天夜里痒得耐不住,白天就要轻微些。

今越愈发肯定自己的诊断,这就是一个血虚不能荣养肌肤导致的瘙痒症,压根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你的意思是,我是贫血导致的皮肤瘙痒?”

“可以这么说,但这是西医的说法,在中医的理论里,血液就像滋润、灌溉土地的水源,而皮肤就是土地,当水源不足的时候,土地就会干涸,形成麻木、瘙痒、灼热、寒凉等各种感觉异常。”

山口幸子勉强点头,这个道理她能懂,她不懂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夜里比白天痒?”

如果说她贫血和瘙痒都可以是海城那边的医生告诉她的,那这个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间规律,她又是从何得知?

“在人体中,气为阳,血为阴,阴血不足多是在阴气旺盛的时候发作厉害,而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当然是夜里。”知道她还要追问什么,今越继续给她解释了中医的子午流注和阴阳理念。

她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可却把翻译的尚书明坑惨了,“等等,等等,舒医生,你说的什么十二经脉什么十二时辰,专业名词太多,我好像翻译不了。”

这不仅需要大量的专业名词积累,还需要懂点国学常识,这对于一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华裔来说太难了。

“对不住,我忘了,你就跟她大致说个意思就行,反正她也不一定感兴趣。”

果然,换了通俗易懂的话后,山口幸子勉强听懂,然后又缠着今越问了一些关于怎么看病的问题,一直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放人离开。

徐平和舒文明还在门口等着,听见关门声立马迎上来,“怎么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还站了一位戴金丝框眼镜的秘书样的男人。

今越冲他们点点头,“问题不大。”

“你给她开的方子呢?我让人去抓药煎药。”

“没开。”

“没开?”那秘书不高兴了,“舒今越同志,不是我批评你,既然看了,就要开方子,生病不吃药哪能好?这可是关系咱们全省乃至全国的大问题!”

徐平神色有点讪讪的,其实心里也有点意外,难道山口幸子得的是不药自愈的病?那也不至于把这么多海城医生难住吧。

“我问过她的意见,她不愿喝中药,而是选择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