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5/6页)
“嗯,不过我觉得你换只手戴可能会更方便,写字的时候不会磕到碰到,不然时间久了容易磨花掉。”
听了今越真诚的建议,孙爱兰果真摘下手表,戴到另一只手上,今越伸出三根手指帮忙……
很快,今越借口上厕所,离开天台。
所谓的看手表,其实她是在把脉。孙爱兰的脉象,是细数脉,说话间能看见舌苔,是淡黄的,舌质红,光看舌脉两项的话,是典型的阴虚,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而无论医院护理记录还是爱兰自己的说法,她除了口渴,想喝水,偶尔夜间出汗,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好像,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轻微的阴虚证。
但今越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来到孙爱兰的病房,因为孙父的安排,她单独一个病房,房间里干净整洁,床铺也没异味,衣服整齐的叠放在床上。
只见她从随身书包里掏出医用一次性手套,戴上,仔细检查孙爱兰的衣服——
没有异味,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衣服上的异物,什么针啊、刺啊、木屑啊、花粉啊,都没有,经询问她本人也没有什么过敏的物质。
甚至,每一件衣物都干净得过分,要不是洗白的衣领和袖口,上面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今越都要怀疑这些衣物有没有穿过的痕迹。
今越又检查她的枕头、被褥、单独的小书桌,同样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不过,可能枕头和被褥有段时间没洗了,颜色稍微有点点深。
今越猜,衣服是爱兰自己洗的,所以每天都能洗换,就很干净,但铺盖被褥这些是由医院统一换洗,医院这么多病人不可能天天换洗,所以就用得久一些。这也能理解,毕竟上辈子她就在手机上看过精神病人用床单紫砂的新闻,她能洗自己的衣服,估计也是孙父打过招呼的,但床单被褥绝无可能,谁也不想担责。
“那就奇怪了,衣服上没有问题,难道真是因为未婚夫去世,导致郁郁寡欢,时间久了精神憋出问题?”
因为感情受挫或者恋人去世而受刺激导致精神失常,这在精神病中也不少见,所以当时医生在问起发病原因时,孙家人都这么说,病历上也这么记录,但今越现在怀疑,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未婚夫的去世对她来说真的是难以承受的打击,那么她应该会比较珍视未婚夫留给她的东西,比如她手腕上那块手表。
可她发病的时候,手表丢过几次,她都没注意到,反倒是笔记本都比手表重要,一次也没丢过。
如果真的是对未婚夫思念得无可自拔的话,她的流水账日记中,是不是也应该有一点表露?比如思念、怀念、哀伤之类的情感,但今越看完好几本日记,都没有这样的情绪流露。
***
“什么?你怀疑我姐当年发病的原因并非未婚夫去世刺激,而是另有隐情?”离开精神病院,孙爱红诧异的问。
今越点头,“一般精神疾病的发生,搞清楚第一次发病的时间、地点、诱因是非常重要的,你们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不在书城,姓牛的打电话给我爸,说我姐不对劲,她自己撞墙,嘴里念念叨叨,我爸当时就到他们家里看了,她已经意识不清,认不出人了,我爸当机立断把她送医院,医生用了镇静剂才让她安静下来。”
“当时姓牛的说,他睡着睡着,我姐半夜三更的忽然自己跑进卫生间洗澡,把身上的皮都搓破了,就跟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洗不干净一样,他拉都拉不住。”
今越有点奇怪,“爱兰姐平时很讲究卫生吗?”
“对,她从小就讲卫生,几乎每天都要洗澡,一天光洗手的次数就不下十次。”
今越在心里说:难道是洁癖?
再联系她一直拿着笔记本写东西的刻板、重复动作,难道孙爱兰天生就是强迫症?这样的话说明她内心本来就跟常人不一样,明显比别人脆弱,这种时候未婚夫的去世就是击毁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不,不对,她的未婚夫去世是十八年前的事,但她发病是在十年前,这十年里或许还发生过什么对她刺激很大的事。”
不然最“该”发病的时候是十八年前,而不是在婚后八年、有了一个七岁的儿子的时候。
“我姐对外甥很疼爱的,以前姓牛的一直忙工作,不怎么回家,孩子是她一个人带大的,无论刮风下雨都要接送,孩子要什么买什么……当然,孩子也没养歪,从小就很乖巧懂事,很小的时候就能帮他妈妈干活了。”
现在也是他一直坚持要给妈妈做治疗,怕一旦回家断药的话,她的病情会加重。
“姓牛的其实早就不想给我姐治了,是外甥一直坚持要治疗,每次交的费用没了,他都会去找他爸要钱,有几次为了逼他出钱还闹到单位去,所以父子关系有点紧张。”
“其实我和我爸也能出钱,但外甥倔强,说只要他们一天不离婚,这钱就给他爸出。”
孙爱红叹气,这几天她叹气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多了,“你不用太过自责,治不好我们也能接受,不会怪你的。”他们早就接受了,只要不再恶化,姐姐即使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他们也愿意接受,愿意照顾她后半辈子。
舒今越却皱眉,既然儿子这么孝顺,母子关系应该也和谐,孙爱兰更没理由忽然在十年前发病,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半夜三更洗澡,恨不得搓下一层皮……有点像什么后的反应,今越想了想,犹豫了。
孙爱红一边开着车,一边看她,“怎么,有什么想法吗?”
“爱兰姐以前洗澡,会半夜洗吗?”
“这怎么可能,谁无缘无故半夜洗澡,她虽然爱干净,但也不会干这种打扰别人休息的事。”
今越叹气,“我也就是一个猜测,你暂且一听。”
“嗯,你说。”
“要不,你们好好了解一下,爱兰姐在十年前发病的那个晚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我是医生,我就直说了,尤其是关注一下她当天或者几天前,有没有在非自愿的前提下被迫与人发生性关系。”
孙爱红一脸错愕,继而是震惊和痛心,身为女性她知道今越的怀疑是目前最有可能的!
未婚夫的死亡要真把姐姐刺激疯的话,不应该是那个时候才疯,而深更半夜忽然疯狂的擦洗自己,这在心理上证明她觉得自己“不干净”,而每次发病严重的时候都会脱光衣服,这同样说明她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用脑袋砸墙,则说明她内心对自己是厌恶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