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页)

杜泠静知事地行了礼,送他出了门去。

他一走,杜泠静也无意在这精致却闷窒的雅间再坐。她让阮恭去楼下大厅里寻了一张小桌。

夜幕笼不到亮如白昼的枕月楼,舞姬携灯流连台上,歌舞乐声飞扬。

杜泠静在窗下的小桌边坐了下来,“就在这里等着吧。”

阮恭在旁道是,又低声道了句,“我已照着姑娘的吩咐,让菖蒲守在积水潭了。”

杜泠静颔首,又拨了盏中茶叶饮了口茶。

所谓扈亭君给她书信,让她去积水潭寻物的事,根本不存在,她也告诉了邵伯举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若是邵伯举还是去了积水潭……

杜泠静慢慢饮着手中香茗。

枕月楼里挤满了人,饶是她坐得偏僻了些,却不耽搁听茶客热火朝天的言语。

离着中秋还有一日,整座茶楼再没有第二个话题。

这会就有人说着今岁要联姻的高门,“……都等着皇上赐婚,月老都没皇上这么忙。但皇上今岁得先紧着那二位来,旁人未必顾得上了。”

有人直接问了句,“都说探花郎今岁要续弦,到底是哪家的贵女?定了没有?”

一旁的人说定了,“那家都往宗人府递名帖了!”

“到底是哪家?”这人还没闹清。

一旁的人直接告诉了他,“是澄清坊杜家,先杜阁老府上!”

这人吓了一跳,“杜阁老不都过世多年了?不是说他膝下只有一女,还未嫁人?”

“没呢,先前的未婚夫没等完婚就没了。这般耽搁了年岁,再想成结发之婚怎么可能,只能给人续弦了。可巧探花郎要娶继室,这位杜姑娘真是有时运!”

“呦,这可是高嫁,若论寻常,以杜姑娘那家道、年齿,哪里还能嫁得高门?也就给地方乡绅续弦。”

阮恭低声骂了那几人几句,反倒是即将“高嫁”的杜泠静一派淡然,继续饮茶。

那几人却又论起来旁的,“……听说永定侯府今岁要迎侯夫人,这事保准儿。”他说千兴坊里,“有人押了五百两雪花银,赌陆侯爷今岁必娶侯夫人过门!两日后圣旨下来就开了!”

这话一出,众人全“呀”了一声,引得半个大堂的茶客都看了过来。

这几人倒也不作收敛,“谁押的,这么确定?但没听说哪家要跟永定侯府结亲啊?”

众人把有可能的高门都数了数,数来数去,确有几位高门贵女正与侯爷相配,但到底是哪位,谁也说不清。

不知是谁道了一句,“反正不会是杜家那等失落门户,不能是定过亲事的却没嫁成的老姑娘!”

阮恭脸噌得青了,忍不住要跟这几人掰扯起来,杜泠静连忙叫了他。

她低笑了一声,“人家说的也没错。”

位高权重的永定侯爷,必然眼高于顶。当然她也无意另嫁。

然而她话音未落,喧闹的大堂倏然一静。

众人不知怎么齐齐抬头向西楼三楼上看去。

雕花栏杆前,男人长身而立,墨兰色的锦袍衬得他如一柄墨玉长剑,冷肃而矜贵,他目光缓缓掠过堂下,目光在偏僻窗边的茶桌前顿了一顿。

杜泠静一怔。

是他。

楼梯上对她“好言相劝”的那位。

她不知此人是谁,但却听见一旁有人小声说了一句,“原来陆侯爷真的来了?”

陆侯?

杜泠静恍了一恍。

永定侯,陆慎如?

她抬眼看去,男人的目光扫过众人,不知怎么,恰向她这处落了过来。

杜泠静一愣,下意识扭头别开了去。

她没再看,但余光却隐隐瞧见男人似乎又在栏杆前停留了一息,接着转身离了去。

随着他身形消失,大堂里又迅速恢复喧闹交谈,只是这次茶客言语中的兴奋掩都掩不住了。

“原来侯爷真来了!枕月楼东楼接了邵探花,西楼请了陆侯爷,今日是什么日子,什么人能让这二位都来此?”

离着中秋夜还有一日,但枕月楼已鼎沸地越过了中秋。

杜泠静微微蹙眉。

邵伯举是她请来的,但那位侯爷……

不知怎么,她耳边莫名地回荡起男人低哑的嗓音。

“此间没什么好人,不来也罢。”

他的掌心暗暗发烫,握在她腰间的手力道不减反重……

杜泠静神思一掠,未及收回,菖蒲忽从门前跑了过来。他从积水潭回来了。

菖蒲一个箭步上前,到了她耳边。

菖蒲的话说完,杜泠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阮恭细细瞧着她的神思,见她神色变幻了一时,却忽的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千兴坊里,是不是也有许多人押邵伯举与我的婚事?”

阮恭还没回答,菖蒲赶忙道,“是呢姑娘,他们都等着圣旨赐婚邵家和杜家,赚上一笔呢!”

但阮恭见姑娘极淡的笑了笑,慢慢放下了手中茶碗。

“那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