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页)

杜泠静暗暗皱眉,“就这样吗?”

他给她帮了这么大的忙,就嘴上说两句,倒杯茶就消解了?

会否也太过轻飘飘?

她想到为了寻人之事,他先是给她开了归林楼,接着又亲自赶来了保定。

只是他似乎什么都有,而她又能给他什么呢?

似乎不拖累他,就很好了……

她正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想着,亭君忽然打断了她。

“你可别胡思乱想,你要是信我,你主动点,端茶倒水就够了。”

她说着又叮嘱她,“你记住了,人家平日里怎么照看你的,今日你就怎么办,我保证明日侯爷比不再生你的气!”

她言之凿凿。

杜泠静莫名觉得好笑。

侯爷真的会像她说的一样,这么简单就能劝好吗?

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另外的办法。

她道,“我记住了。”

不时她离了扈氏兄妹落脚的院子,先回自己的宿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秋霖一边替她重新梳理发髻,更换衣衫,一边不由地想到此番,侯爷竟然亲自来了,若非如此,自己姑娘哪还能这样全须全尾地下山,只是脏了裙角,连头发丝都没掉。

阮恭今日提醒了她,说他们这些跟随姑娘的人,最紧要的是看着姑娘越过越好。

她原先想,侯爷再怎样,也不可能比得过三爷,又是圣旨捏合,姑娘极不情愿。

但眼下看来……秋霖叫了杜泠静,“夫人晚间就在侯爷处过夜吧,我同艾叶把行李收拾了,都安置过去。”

既然是去赔礼道歉,杜泠静估计自己今晚也不必回来了。

她点头说好,只是多看了秋霖两眼。

这次那人可真是帮了她的大忙,连秋霖态度都不同了。

她心里思量着这些,她委实不太擅长的事,有想着亭君的“提点”,去了他落脚的院子。

她到的时候,陆慎如正在同人在廊下说话。

京中有事送了几封信过来,有两份他拆开看了,直接吩咐下去即可,但还有几封得他亲自回信。

但他刚同人说完第一件事,就察觉有裙摆飘进了他的视线里。

他立着没动,仍旧继续听人禀来京城的事。

廊角种了一株早梅,天越冷,梅树越是含苞待放。

回禀的人把事情都说了来,见身前侯爷似乎在仔细听,也时不时应上一句,但目光却好像从眼角,悄然越过梅树长了骨朵的枝杈,看向庭院另一边夫人淡粉色的裙摆。

裙摆随风摇曳,好似含苞待放的梅,已经开出了柔嫩鲜丽的花来。

陆慎如目光多落下了几息,但见她抬头看来,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仿佛根本不曾留意到她一样。

杜泠静等了他一会,见他只同人说话,连看都没看见她,只好撩了帘子,先进了房里。

男人目光又自眼角,在她走动起来的裙摆上停留几息。

杜泠静进到房中,就让秋霖道了茶来。

秋霖还以为她身上泛寒,要吃点热茶暖暖,不想她却让秋霖将茶水放下就行,再多备一只茶碗来。

秋霖连忙照做,又在侯爷进门前,快步退了下去。

男人没过半刻钟的工夫,就把事情吩咐完了,转身往房里走。

他甫一进门,杜泠静就看了过去。

男人这次看了她一眼,但唇下抿着,神色隐隐还是之前的沉闷,一言不发坐到了桌案前。

崇安呈上了几封书信,并几道宫里发下来的折子,就快速离了去。他则默然翻看起来。

杜泠静待房中稍稍静了静,就起了身。

陆慎如亦看到她娘子站起了身来,还向他走了过来。

他继续拆了一封书信,“细细”看着未动,眼角却见她端了盏茶轻步走了过来。

她自无半分矫揉妩媚讨好姿态,就这么纤纤素手将茶盅放在他桌边,不紧不慢地跟她柔声道上一句。

“侯爷,喝点茶水吧。”

她说完,没立刻走,还立在他桌边,安静等了他的回应。

她的袖摆就落在他的书案上,又仿佛抚到了他心头,软了一下。

但他却忍着没有看她,略显冷淡地“嗯”了一声,算做回应,端起茶盅浅饮了一口。

保定的茶水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甘甜,只这浅浅一口,甘甜在口中瞬间四散开来。

陆慎如当然知道甘甜的不是茶水,他克制地只饮了这一口,就将茶碗放了下来,似若无意地放到了远处。

她还立在他桌边没走开。

杜泠静是没走开,但是看着他冷淡的回应,暗觉亭君的办法恐怕不太行。

男人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娘子,见她隐隐有要走的意思了。

他抿唇,将拆开的信放在一旁,又从另一边拿了回信的白纸来。

然而他刚拿了纸,就见方才为他端茶的纤手,此刻细长白皙的手指,捡起了他的墨来。

“我替侯爷磨墨吧。”

她在砚台中倒了水,一手撩了袖子,一手替他磨起了墨来。

她换了一件干净的淡粉色褶裙,上身穿了见白色银丝镶边的对襟褙子。她撩了袖子替他磨墨,一圈又一圈,将坚硬的墨细细研磨着晕开在砚中清水里。

陆慎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何时给过他这样的待遇?

他抿着唇继续不说话,提笔蘸了她的墨,看着来信的人,不知此人何德何能,能得了她亲手磨的墨,回过去的信。

待墨磨好,她没再继续停留他桌案边,他目光瞧着她转身离开,但她却没走远,拿了本书,坐在了书案正对着的窗下桌边。

就像平日在家,他时常会拿了折子公文,回到正院陪她修书一样。这次换他坐在桌案边,她于窗下看书相陪……

他知道自己多半生不了气了,她不知是经过了哪位高人指点。

一杯茶、一砚墨、两句话、安静看书以陪……

男人闭起了眼睛。

天色已晚。

天大的事,也等明日再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就把事情料理得差不多,门前吩咐了崇平两桩事,回房时,她已洗漱过,将书放在桌上,人也只穿了素色中衣,坐在了床边向他看过来。

这次她没说话,只是微微歪头看他忙完了没有。

杜泠静心里打鼓。

一晚上了,他也没跟她说话,亭君的办法是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