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页)

池边垂柳下,杜泠静微叹一气。

她那婶娘莫名摔了头,得了个癔症,回到娘家休养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病情。

二妹杜润青也算是孝顺了。

她那不着调的叔叔完全是个甩手掌柜,钱每年寄不回家几两,人也回不到家中来,而他上任的地方偏远,家中人不便去,他也懒得接,就这么把卧病的妻子丢给未及笄的女儿。

眼下二妹倒是及笄了,却也才十五,至于小弟湛明,还要在保定书院的读书,也帮衬不上。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既要打点家中庶务,还要照顾卧病的母亲,偏生她外家并不真的为她们母女着想,只一味给她灌些迷魂药。

杜泠静还是吩咐不让她走,“且让她先冷静冷静,想想明白。”

但秋霖道顾家来了人接她。

早间先是万老夫人派了人过去,文伯把人挡了,不想一转头顾大老爷也派人去接这外甥女。

顾扬嗣的人见文伯不开门,竟然要闯。

“亏得侯府的侍卫在,将那些人斥了回去,这才都悻悻走了。”

如此强硬,别不是又给杜润青找了什么婆家与夫婿。

杜泠静当即吩咐了秋霖,“要么他们把二夫人送回杜家,要么也不要想着打杜家姑娘的主意。”

顾大老爷和万老夫人这对母子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借杜家的名头,行不端之事。

陆慎如隔着院墙花窗,忽觉他娘子竟有了超一品侯夫人的风范,没立刻绕过院墙往她身侧走去,仍旧站在窗外。

不想秋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来。

男人定睛看去,那帕子上绣了片枫叶。

秋霖低声,“六爷的帕子,先前给夫人包扎伤口的,奴婢已经洗净了,可要送还回去。”

秋霖暗道,六爷的帕子可不适合留在侯府里。

果见夫人看了一眼,也立时道,“今日就让菖蒲给他送回去吧。”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后日就是殿试,让他静心温习,望他能在大殿上博得高名。”

虽然以蒋枫川会试的倒数名次,多半也就是个同进士了,但总该有所期盼,哪怕不能成。杜泠静是如此作想。

如果今次进殿试的不是六郎而是三郎,才是有望点在那二甲进士,甚至是一甲那状元、榜眼与探花的名头上。

突然想起三郎,时间似一晃之间,过了一辈子这么久。

她怔了怔,目光朝隔壁院中露出枝干来的一丛翠竹看去。

侯府的竹子在不经意间,只余下最后的一小片,被锁在无人踏足的一方幽院之中。

杜泠静让人收了垂柳下的茶,脚下绕着池塘边缘,一路绕到了那隔墙探出一丛翠绿的竹叶下。

她倏然转过目光,忽的看到了从院墙底下,悄悄拱出来的一个尖尖脑袋。

杜泠静一眼看见此物,便飞快眨了眼睛。

是节竹笋。

某人一声不出地把侯府里的竹子除了个七七八八,眼下若看到只好不容易从院墙另一边穿过来的小笋,还不得让人剜了去?

杜泠静想到那位侯爷,又想起了他早间还说自己“一贯大度”。

她摇头叹气又暗笑,却也偷偷同他对着来,捡了几片落叶盖上,将那竹笋藏在了墙角里。

杜泠静不时离了去,却没发现墙外的人,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不过男人没看清,她在墙角里掩藏了什么。

直到他走过去,看到那竹笋,脚步定在墙角,定了几息。

……

杜泠静晚间觉得她这位侯爷,有些沉默。

不知是何原因,自下晌就不言不语,晚间吃饭的时候,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又静默收回。

仿佛心绪微沉,却又不说为何发沉,只抿着嘴。

杜泠静暗暗称奇,可他却让嬷嬷来点了香。

香气交缠在鼻腔里,可他却连这等时候,也完全沉默起来。

事后的浴房里,杜泠静以为他又会似之前一样,与她道一句“泉泉,我们和好吧”,但今次没有,只是墨色的眼瞳看着她出了一阵神。

次日年嘉派人给杜泠静递了信,想请她到忠庆伯府去。魏琮也给陆侯下了帖子,邀他往伯府赴小小家宴。

陆侯正要与忠庆伯父子二人商议宁夏的军务,晚些时候就带着他的侯夫人去了魏家。

忠庆伯爷,也就是魏琮的父亲,前几年在关外作战时伤了腿,他无法再骑马领兵,干脆收了用了一辈子的刀枪,惜别他出生入死的战场,调回了京中的五军都督府坐镇。

英雄总有迟暮,好在后人辈出。

陆慎如先与魏氏父子商议军务,伯夫人同杜泠静和年嘉说了会话,便笑着假称自己还有事在身,留了两个小姐妹独处。

杜泠静连忙起身送了她,魏琮的母亲拍了她的手让她留步。

转回房中,杜泠静便仔细把年嘉又打量了一遍,她见她面色已然恢复,再回想那日种种,真是惊心。

不过经此一时,杜泠静却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她与世子在那事儿上,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果然年嘉脸色被她盯得染了红晕。

她轻声告诉杜泠静,昨日伯府把李太医请来了。

“李太医先给我诊了脉,无事,但转过来给世子诊脉,却一直摇头。”

年嘉说李太医摇头摇得她心都抖了,“好在是没说世子从此就不成了,但严令他至少静养半月。”

杜泠静闻言也松了口气。

年嘉却小声道,“世子当晚突然跟我说,请我等他半个月。”

等……

杜泠静见年嘉脸色红晕里透着怕怕地不定。

“我等他半年也成啊,半月就……”

她说她不确定自己那事儿上到底是不是行了,毕竟是在中了药的状况之下。

她说着,脸上更红,红晕连到了耳根,而她声音更低了。

“其实,我更不确定的是,世子对我好像也过于好了。”

她是知道他很好,但她连他为什么突然要娶她,都没弄明白。

“我现在见他倒是不腿软了,但却心跳极快,快得气都喘不畅了。”

杜泠静惊奇,她则抓了她的手,“要不我跟你去侯府住些日子吧!”

“……”杜泠静见她一副慌乱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就算我答应,世子也未必放人吧,郡主还是留下照顾世子的好。”

毕竟人家世子是因为她,才被李太医强制静养。

年嘉也知道自己是不能丢下他走的,只是在他面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看着她温然一笑,她心跳就更快了。

“好怪啊,我为何会如此……”

年嘉几乎要抓耳挠腮,又想到他的半月之期,更是头晕目眩,只盼自己一闭眼一睁眼,一夜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