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5页)
他抬手替她抹掉,又将药含住,喂进她嘴中。
她渐渐有了转醒的意识,却抽泣地哭着,似乎想要从他怀中躲开。
但他揽着她的肩膀,只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直到将药喂完。
郎中再诊脉,“姑娘应是无虞了。”
外面秋霖阮恭他们,找不到她已是急的乱转,她也就快转醒。
他在最后喂药之外,落唇吻在她的眼角上。
她坠在眼角的泪微咸。
她又低泣着抗拒地要转过头去,但他不许,将这一吻深深印在她眼角眉下,噙走她微咸的眼泪,才最后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他将院子腾退出去,抹掉关于他的痕迹,留给了她。
之后又在青州多停了三日,才离开。
蒋竹修是走了,可又没完全走,甚至差点将她生的意志带走。
他不敢强迫她,只能等上一年又一年再一年。
毕竟在她心里,那人是扎根在她心中的唯一。
……
山林里飞沙走石消停下来。
陆慎如回望了一眼身后京城的半边天,唇边仿佛还残留着她当年的眼泪。
他微微抿唇。
不知她今夜,在侯府家中是否安眠?
但他得走了,他立时去吩咐崇平传信西安都司和行都司各部,前往西安等待。
“早料理完,早日回京。”
他吩咐,崇平领命。
他压下心中翻腾的不安思绪,重新上马往西北边关奔去。
*
京城。
杜泠静在城中的茶馆里,约见了祝奉。
祝奉没想到她会专门见自己一回,眼下听见她问一些关于谦筠死前的事情,祝奉不甚明白,说自己并不曾听闻什么特别的事,“我接到谦筠过世的传信,没想到这么早,颇为意外。”
言下之意,他也完全不知道三郎自尽的事。
杜泠静心道连六郎和惠叔都不知道,祝奉不知也不奇怪。
饶是如此,亦如希望之火破灭,她也没能从祝奉处得到答案。
但祝奉却思来想去,与她说了几句,关于谦筠十分关注朝堂的事情。这事杜泠静知道,只是她心思都在藏书上,与三郎一起讨论朝局的时候不多,三郎似乎也无意告诉她许多。
祝奉不知道更多关于三郎的事了,她连几日又拜访了几位三郎生前的旧友,都没得到答案。
她只能又去找了惠叔,问他三郎可还有什么手札之类的东西留下。
惠叔却道,“夫人也是知道的,三爷不想留太多东西缠绵人间,那些手札都烧了,老奴也不记得还有了……”
杜泠静酸了眼眶。
惠叔将她眼睛红着,连忙道,“三郎留下的,除了书册之外,其实还有许多朝廷邸抄小报,还有些关于朝中时局的评议之类。但因着与时局相关,这些也烧了不少,留下的都被收进了库房里。至于旁的散碎笔记什么,都在青州老家,在三爷书房里。”
在三郎书房里……
他走之后,不管是他爹娘,还是六郎,从不曾动过他书房里的东西,一切如旧,杜泠静那些年想念他的时候,也去看过,坐在他日日读书的椅子上,默默坐着,又趴在他的书案上,仿佛能问到他身上墨香与竹香交织的气息。
杜泠静返回了侯府,将崇安叫了过来。
“安侍卫,我想回一趟青州。”
速去速回,在侯爷从西北回京之前,就赶回来。
她想亲自去三郎书房里再看一遍。
她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要回青州自己寻找答案。
但她把话说了,崇安吓了一大跳。
她跟崇安解释自己不是要走,会赶在侯爷而之前回来,甚至不用告诉侯爷,毕竟他往西北还要上战场,他不需要知道。
但崇安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侯爷有吩咐,夫人决不能离开京城!”
崇安是被吓坏了,哪怕杜泠静说她别人都不带,只带着崇安与侯府侍卫回去,也不行。
她心口闷闷,见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崇安,只能道。
“那你万万不要告诉侯爷,莫要耽误他在前线的事!”
她是这么吩咐的,但崇安却记起侯爷前几日走前吩咐过,说在家中看好夫人,夫人有任何动向,立时向侯爷汇报。
之前夫人离开京城去保定就拂党的消息,就搁置了一天才告诉侯爷,侯爷极其不快,这一次崇安长了记性,没再听从夫人,速速将消息递给侯爷。
不过陆慎如还在一路往西奔马,终于顶着炎夏的日头,到了宁夏关城。
他只见了几个心腹将领,将此番准备活捉九王的事说了来。
众将先见到侯爷秘密赶来,便是一振,接着听闻要捉那鞑靼九王,更是兴奋起来。
*
关外。
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有部落驻扎于此。
下面的人陆续带着炙烤得流油的羊肉,与烈辣美酒往帐子里送来。
那部族的首领当下让人割下最好的一块,递给了一旁一个年迈的人。
“九老,我等在你面前还是稚嫩了些,这数月与交战,还是多亏了您。”
那首领递上割肉的匕首,有给那人碗中满了酒。
“九老从前,可是差点灭了永定军的人,当年的威风,在整个大漠都响当当,怎么不听您提提当年风光旧事?”
他说着,帐中其他部将都凑了上前,吆喝让九老说一说。
那九老,也就是鞑靼九王,却没有什么谈兴,老迈的疤痕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汉人有句话,好汉不提当年勇。”他道,“都是天意罢了。”
说完,喝完了酒,独自走出了帐子。
众人见他不肯多言,倒也没追,只说起近来宁夏关城的事,上次他们重伤了刚到宁夏的忠庆伯世子,但那魏世子岂是好相与之辈,将他们几个部族的联军打得七零八落。
他们好不容易这才聚起些气来,只想着何时回去宁夏复仇。
九王却没与他们议起此事,只是独自走到帐外。
明月高悬在山巅。
他想起了汉人的弘启十四年,半数永定军近乎折损完的那场仗,他确实在里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论风光,自是风光,但是,其实那非是他自己的本事。
而是有人掌握了永定军出关的消息,偷偷传给了他。
他从领口拉出一块骨雕圆牌,那上面刻着一个极其繁复的纹样。
若是陆慎如或者魏琮此刻看去,一眼便能看出那纹样,与细作所漏的纹样一模一样。
而九王看着这骨雕圆牌,这是他那四十余年前覆灭的部族,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当年,就是有人持此图样找到了他,他这才相信了那消息,而这消息确实准确无疑,险些令永定军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