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4页)

男人回了神,往学堂走去,刚好遇到下学,扈廷澜拿着书从学堂里走出来,逢祯跟在他身后满脸敬仰恭敬。

小太监跟他飞打手势,小殿下抬头看来,一眼看见了舅舅。

他眼睛璀亮如星,冲着他笑,男人心头都软了,但却见扈廷澜上前同他见礼,又犹豫着,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陆慎如立时便同小外甥道,“天热,殿下口渴了吧,先回毓星宫吃些茶,臣不时便过去。”

逢祯连声道好,又跟扈先生行了礼才离开。

扈廷澜也跟他笑着点头。

逢祯离去,此间就只剩下陆慎如与他两人。

他先问了逢祯进学的状况,扈廷澜回道殿下不是调皮的孩子,“娘娘亦多上心,学业上不曾懈怠。”

陆慎如点头,却见他目色更露几分犹豫,“只不过……”

“先生但说无妨。”

扈廷澜左右见无人,低声问来。

“殿下聪慧肯学,一点就通,绝无怠慢,只是……”他微顿,“侯爷,殿下的耳朵是否不太聪灵?”

每一次讲课,小殿下都有漏听的情形,他初初也以为只是殿下年岁小,难以整堂课都聚精会神。

但他后来却觉恐怕不是这样,待他提了嗓音,将整堂课讲下来,小殿下便再无漏听了。

可那提高的嗓音,超出了一般的范畴,甚至会引得路过的人不住侧目。

扈廷澜说完,见侯爷眸色暗淡地沉落了下来。

他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英眉低低压着。

“先生也不必特意提音,以免引得旁人奇怪。只是若方便,便近前指点,或者将他漏听之处,再多讲一遍。”

男人的声音含着少有的低沉无奈,此刻还是直接回答问题,却补了一句。

“此事,先生知道也就是了,再不便让外人晓得。切记。”

他目露嘱托,扈廷澜瞬间明白过来——

慧王小殿下的耳朵,恐怕真有问题!

此事不容小觑,扈廷澜知道轻重,道,“侯爷放心,我绝不会多言。”

“拜托了。”

扈廷澜离去后,陆慎如又在原处站了几息,他目光落在小外甥的学堂窗子上,半晌,才深深沉了一口气,去了毓星宫。

他没在逢祯面前提此事,陪他吹了一会笛子,但小殿下担心他肩臂有伤,抬手吹笛不便,舍不得让他吹。

男人眸中的爱怜已止不住要溢出来了。

他默默揽着小外甥的肩,又多陪了他一阵,待外间夕阳西下,才依依出宫。

崇平牵了马在宫门口等他,见他脸色还是不好,血色缺缺,斟酌着。

“侯爷,今日您出行,不若该用马车吧。骑马总是多有不便,不利于侯爷伤势。”

可男人却摆了手,他径直翻身上了马,目光扫过眼前的宫门大街,遥遥向整座京城看去。

“我不可示弱半分,不然这京城、朝堂、天下,到处都是想扑上来的恶狗。”

话音落地的瞬间,崇平急敛了心神。

“属下知道了。”

陆慎如没再多言,仍旧稳坐高头大马之上,又想起什么,吩咐了崇平一句。

“我今日还要去一趟北边的关城军中,你先去准备吧。”

伤势未愈又要出门,崇平心惊,却也不敢多言,“是。”

*

永定侯府。

杜泠静把阮恭带回来的、两大箱三郎遗留下来的纸页,大致理了理。

这无非是些朝廷邸抄,和三郎打听来的各地的政事,他留下的墨迹不多,但也有在这些消息上,浅浅留墨之处。

就好比锦衣卫行事。

殷佑五年,魏玦升任锦衣卫北镇抚使,同年腊月,他奉命南下,处理江西的反诗一案。

锦衣卫行事不妥,处置案件其间,失手打死了一位颇受尊敬的大儒。

这位大儒只比她祖父小几岁,与祖父和父亲皆有往来,但因朝中喧闹,早早离开朝堂回乡教书,他见解独到,敢说敢言,又桃李天下,不少学生都在朝中任职高位。

锦衣卫失手打死了他,当即就引得朝堂哄乱,群臣将矛头对准了刚上任锦衣卫北镇抚使的魏玦,纷纷上书要求必须重重惩治他。

此事杜泠静也有所耳闻,毕竟魏玦也是她旧日相识之人。不过皇上只责打了部分锦衣卫,又斥责了魏玦,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就将此事揭过,又过几年,魏玦顺利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并未受到此事干扰。

但是三郎却在此事上颇为画了几笔,将此事单独挑了出来,不知是何意。

纸页太多,杜泠静一时看不完,让阮恭放到西厢房书房里,待之后慢慢看。

稍稍用了眼,眼睛就疼了起来,她不得不起身往往外走去,又问了人。

“侯爷回来了吗?”

她看天色,夕阳早坠在了城墙下,之余一抹红霞尚在天边。

他从上晌进宫,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艾叶回说还没有,但她不放心,去了外院。

他果然还没回来,而他的远岫阁,他也不让她进,她只能就坐在附近路边的小凉亭中。

杜泠静托了腮,蓦然想起了她刚回京,却还没入京门的时候。

那几日下了雨,她担心自己落脚的京外田庄会被决堤的洪水吞没,去听闻附近调了兵前来支援加固河堤。

她甚是意外又欣喜,亲自去了一趟河边,想着聊表谢意,却听闻,原来前来加固河堤的兵丁,是永定侯陆侯爷调来的,是为了出去上香的贵妃和慧王回宫。

说是怕河水暴涨决堤,娘娘和殿下不便回来。

杜泠静彼时再没多想,如今想来,贵妃和慧王回宫,就算河水决堤也无大碍,那暴雨还不至于祸害了京畿的大片粮田,只有可能是她落脚的那片地带遭殃而已。

而他调兵过去,又颇费周章地打了娘娘的借口,其实是怕,洪水一不留神被她的庄子冲了。

杜泠静坐在他院外的凉亭下轻轻咬了唇,彼时她再也想不到这等可能,而那天,他隔着厚厚的雨幕,目光远远跨过奔涌的河水,一直落在她身上。

可他揭过旧事不肯说,她怎么知道他是谁,又为何而来。

就如他所谓的“初见”,在枕月楼上。

她在楼梯间险些摔倒,这事与他何干,可他一步上前就扶在了她腰间。

她根本不知这事何人,反而不快问他,“抱歉,我认识阁下吗?”

彼时她把他问得顿了一顿,她只觉他沉落地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奇怪,他实在无话可说,再也不能跟她解释他是谁人,只能抿唇闷声说他认错了人。

他劝她不要上楼去见邵伯举,她却觉此人真是奇怪,管这么多闲事。

冷言冷语地不欲与他多言,“多谢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