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4页)

皇上摇头。

此地陆氏姐弟也好,窦阁老他们也罢,都不可能知道。

若说谁有可能知道,约莫只有皇后了。

但皇后被他留在了宫中,已经殡天。想必陆氏姐弟,亲手杀掉了唯一可能知道的人。

他笑笑,“许是毛贼。”

接着允了魏玦,“让他带人去查吧,速去速回。”

院内外有人手波动,皇帝没再当做一回事,眼见着要下雨了,吃了半盏茶就起了身来。

谁料他同兖王和逢祥,刚走了没几步,忽听周遭竟然乱了起来。

不只是杂乱的脚步,更有隐隐的兵刀相击的声音。

皇上眼皮乍然一跳。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毛贼?!”

他急问去,一时无人回答,暴雨之前的气氛低压到,令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有亲卫出去查探,谁知还没走出花园的门,大内统领浑身染血地闯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魏玦带人接应了陆慎如的人马,反杀进来了!”

此言刺入耳中的一瞬间,皇帝眼前晃了一下。

陆慎如找到了此地?!

而魏玦接应陆慎如的兵马,反杀进来?!

“他怎么敢?!”

可外围的打斗喊杀之声越来越紧近,皇上之间兖王都变了脸色。

“陛下,此地不能再留,快走!”

皇帝一瞬间回了神来。

他只见兖王这个残废都踉跄着往外跑,他就算恨极,也只能叫上亲卫军。

“速速!护朕离去!”

急怒令他不住咳喘起来,但他忽的想到另一个重要之人。

“逢祥!”

他厉声直呼三子跟紧了他,一起离开。

谁料他那躲在阴影里的畏畏缩缩儿子,忽的跟他摇了头。

“儿臣不走。”

“不走?!你不走,陆慎如必杀你!”

可他却道,“儿臣愿意死。”

皇帝重咳一声,外间喊杀之声震天,越发往花园迫近。

“你疯了?!你死什么?朕费心设此死局,就是要让你做皇帝,你怎么能死?!”

但他那沉闷畏缩的儿子却还是摇头,站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儿臣不想做这个,沾满了兄弟血的肮脏皇帝!”

肮脏皇帝。

“你敢说朕肮脏?!”

皇帝再没想到他敢有如此言语,他简直要将他一口吃入腹中。

但此刻只能叫了亲卫,“去把他抓来!”

亲卫两下就把瘦弱的少年抓到了皇帝身前。

皇帝看着他这唯一剩下的儿子。

“就算是肮脏,你也必须做这个皇帝!而他陆慎如既除不掉我,也杀不了你!”

他布的局必须得成,没人任何人能阻拦他。

他亲自拽住三子,就要离去。

可那瘦弱的少年被他生生拽着,却没屈从。

他忽的高喊了起来。

“侯爷!陆侯爷!父皇在此地!”

话音如同划破长空的雷鸣一般。

皇帝一瞬之间目眦尽裂。

他难以置信自己要立为继承人的儿子,竟然在高呼陆慎如?!

但去捂他嘴也已经晚了。

有人劈开了花园一道侧门,陆慎如一步踏了进来。

男人身姿高挺如山,分明是低沉阴压的半空,而他披甲持刀、长身立在门前,却近乎将这阴沉的天都顶了起来。

他英眉倒竖,他眉尾如剑。

雷声乍响的下一息,一道白亮的闪电就劈在他身侧的半空中,照亮他染了血的半张英武面庞。

这一瞬,犹如下凡的天将一般。

可他带来的闪电的白亮,却刺得皇帝瞳孔一痛。

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走!快走!护朕走!”

但到了此时,他还能走?

陆慎如倏地抽出腰间的银雪剑,再无半句多言,直直朝着那狗皇帝极力掷去。

那细长的银剑如同锐利的飞箭,闪着银光直奔他而来。皇帝惊叫。

但这极力一箭,再没人能挡下。

皇帝惊颤欲避,可银剑再不放过他,生生没入他肩头,将他向后钉在了墙上。

“皇上!”

周遭亲卫皆大惊失色,可陆慎如的人手,和反了水的锦衣卫全都闯了进来,再也没人能救驾。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几滴,恰就落在男人鼻梁高处、两道在边关护国时留下来的伤疤上。

他抬手抹掉鼻梁上的血与雨,一步一步走到了那皇帝身前。

“陆慎如……”肩头被利剑贯穿,皇帝阴恻恻的眼中看着走上前来的人。

“你为何知道朕在此?”

男人几乎不想跟这样一个阴毒之人废话,可他告诉了他。

“皇上约莫想不到,亲口告诉家姐你在此地的人,是皇后娘娘。”

皇后?!

陆氏姐弟没有杀了皇后,而皇后那么厌恶陆怀如,竟跟她说了地点。

胸腔震荡,口中腥气溢满。

但他却见陆慎如,擦拭起了他手上的另一把刀。

“你要弑君?!”他道,“你永定侯府陆氏,不是自诩忠臣良将,你敢弑君?!”

可他这话出口,却见陆慎如笑了。

陆慎如是笑了。

“弑君?就你,也配当我永定侯府陆氏、世世代代的忠臣良将、慎终如始侍奉的君?!”

他再也不想废话了。

“你只是那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肮脏虫鼠而已!”

不过他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死去。

他低头看住那狗君,慌了神的眼睛。

“我得让你活着。活着看我长姐陆怀如,是如何登上那至高之位。”

皇帝咳喘了起来,事到如今,他倒也不在乎生死了。

“凤命是吧?登上高位?窦阁老手里可有我立储的诏书,窦阁老和逢祺,会让你陆氏姐弟,做稳这高位?不可能吧!”

他狂笑了起来。

这就是死局,他精心布下的死局。

逢祺和逢祯不管谁坐到那位置之上,另一个人都不会允许,在他们有生之年,争斗不会停息!

他大笑不止。

只是他没想到,陆慎如也笑了。

皇帝一愣,“你笑什么?”

陆慎如更扬了嘴角。

“我笑你机关算尽,却万万全全算错了结果。”

“我算错了什么结果?!”

陆慎如盯着他,缓声。

“登上辅政太后高位的,自是我长姐陆怀如,但继任皇帝之位的,却是奉她为母的雍王逢祺!”

文武之间的斗争没那么容易止息。

但是,只有制衡,才是久安之道。

也是破了这皇帝死局之法。

陆慎如话音落地,皇帝口中的腥气再也咽不下去了。

他一口血自震荡的胸腔涌出,喷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