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骡肉火烧

明明是她自己要看, 结果又被吓到。

沈昼无可奈何,抬手按住伤口,再一次发动障眼法, 免得她看了难受。

但华灯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依旧盯着那道伤痕, 语气很凶地说:“不准用。”

沈昼:“那就别看了。”也别哭了。

可华灯听了,竟然又流下一滴泪, 仰起脸看他, 放轻了声音说:“怎么伤得这么重呀?”

沈昼对上她的眼, 终于后知后觉。

原来, 不是被吓到。

他不在意地说:“很快就好了, 眼泪收一收。”

华灯本来已经快平静了, 但她一向受不了在哭的时候被人说别哭,眼泪瞬间控制不住,汹涌地夺眶而出。

沈昼的表情凝固了, 身子一下坐直, 强顶着禁制搜刮回忆里的内容。

他小时候还挺爱哭的, 那时母亲怎么说来着?

“眼泪是懦弱的象征,你要学会打倒自己的懦弱,变成你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修士。”

每次说完他就不哭了, 证明这话很有效。

沈昼开口:“眼泪是……”

华灯:“呜。”

“……”

他僵了下, 把所有话都咽下去,一根手指粗鲁地抹去她的泪水,略显生硬地说:“真的没事,别哭了……好吗?”

华灯:“我也不想哭……你别说话了呜呜。”

沈昼眼角抽了下,手掌盖住胸口,再抬起时伤痕消失无踪:“你看, 已经好了。”

“你当我是傻的吗!”华灯更难过了。

手指轻轻点在伤口周围,她尝试用灵力治愈,却毫无效果,涩然问道:“疼不疼啊,沈昼?”

沈昼说:“我可以屏蔽痛觉。”

“你又骗我。”华灯又掉下一滴泪,重新问了遍:“疼不疼?”

“……挺疼的。”

沈昼觉得自己头比伤口更疼。

但他说完这句,华灯吸了吸鼻子,似乎有停止流泪的趋势。她问:“谁伤了你?”

沈昼不假思索:“虞蘅。”

下一秒就瞥见华灯泫然欲泣的眼神,他立即改口:“反杀咒。”

华灯愣了愣,也就是说,是他自己做的。

反杀咒会以数倍代价返回到咒主身上,她叹息一声,擦擦眼泪:“你杀人不是很简单的吗,为什么要伤到自己?”

怕她再哭,沈昼如实回答:“为了记住今天的事。”

华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沈昼又感到了那股熟悉的烦躁。

她露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眼神。

可这一次,他似乎不想杀她了。

他甚至想伤得更重些,看她的眼神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么想了,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原本有愈合趋势的伤口,突然开始崩裂流血,华灯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要替他包扎伤口。

然而没等她取出丹药,手就被牢牢制住,抬头便见沈昼莫名其妙笑着的脸。

她着急想要挣脱,又怕影响他伤势,只好小声催促:“沈昼,你放开我,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沈昼笑了起来,他笑的幅度越来越大,伤口流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在华灯急得又要哭出来的时候,沈昼不再笑了,他按着伤口起身,将她一并抱起来,挑着眉说:“你想治好我?”

华灯茫然地啊了声,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沈昼说:“走。”

随即为她披上外袍,消失在凭空出现的黑色缝隙里。

华灯眼前一花,等她缓过来时,周围的景色已完全不同。

这次不再是青阳宗,也不是那座白玉密室,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

沈昼站在悬崖边缘,眼前是漫无边际的云烟,身后是华美秀丽的宫殿。

他将她放下来,华灯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在云上行走,而且走得稳稳当当。

“这里是哪?”

“天含山。”沈昼说,“这是九州灵气最充足的地方。”

像是验证他的话语,华灯看着他的境界一路上涨,胸口的伤也开始缓慢愈合。

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在云上跳了两下,好奇地说:“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算是。”

“那带我来没关系?”她故意问,“说不定哪天我就出卖你了。”

“我可以让你忘掉。”显然沈昼并不在意她的恐吓。

华灯得意洋洋地笑出来:“你忘了,傀儡术对我没效果。”

沈昼以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那是我只对你用了最低阶的傀儡术。”

高阶傀儡术,天底下没人能够阻挡。

然而华灯哦了声,拖长腔调说:“那你就试试咯。”

沈昼眼皮跳了下,盯着她的神情,发现她是真的这么确信。

傀儡术真的会对她失效吗?

不,他对她用过很多次,比如督促她练功的时候,那几次无疑都生效了。

唯一失效的一次,是为了让她忘记。

所以……不是傀儡术无效,而她能凭自己“想起来”,或者“看见”。

是她体内那个东西在帮她吗?

不知道那个东西能帮她到什么程度,他走之后,能不能保护好她。

沈昼面上没什么反应,说:“那就不用了。带你来,本来也不怕你记住。”

华灯也这么想,所以她欢快地跑进宫殿里逛了圈,又跑到后面的花园从头走到尾。

花园深处传来隐约的动静,她好奇地走过去,脚步一顿:“这是什么?”

沈昼从后面踱步过来,说:“九天玄荒神圣奔雷骡。”

华灯:“所以就是骡子?”

沈昼:“……嗯。”

“你养这个干嘛?”

“它主人被我杀了,我见它很喜欢我,不怕我,就把它带回来养了。”

看着它膘肥体壮的样,华灯心说难怪,有人好吃好喝供着,换她她也喜欢。

“你可以上去试试。”沈昼说,“它能载着你飞。”

华灯婉拒:“不了吧,我觉得我的风格更适合仙鹤,飞驹也行,你这头骡……啊,你干什么!”

沈昼托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放了上去。

他拍了拍骡子的头:“带她去玩,别飞太快,否则今晚吃骡肉火烧。”

骡子浑身一凛,面色严肃地点头,华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一张骡脸上看出严肃的。

紧接着,骡子生出翅膀,奋力拍打两下。

她紧张地抓住骡耳朵,生怕被甩飞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无事发生。

微妙的寂静中,只有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骡子汗流浃背,发出绝望的嘶鸣。

华灯:“……是不是我太重了?”

沈昼黑着脸说:“是它吃太多,飞不起来。”

他踹了骡子屁股一脚:“飞不动可以,那就接下来一个月都给我辟谷,再飞不起来,我就把你的肉全都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