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2页)
袁瑶衣见他猜到,也就干脆明说:“风雨急,他们定然不会寻找,依着那荒唐德行,必然只当你是落水了了事。”
做完这些,她便准备带着他出去。
那台板车就停在边缘的昏暗处,借着夜色和风雨,詹铎钻进桶中。
袁瑶衣手里扯了扯绳子,确认已经系紧。
咚咚,桶壁上两声轻敲,接着是詹铎的声音:“等回去后,你想做什么?”
“我?”袁瑶衣没想到他有如此一问,便就简单道,“希望姨丈早日得到清白。”
她千里迢迢的南下,不就是想姨丈早日出狱吗?到时候,简家会重新过上安定日子。
“我也有事要做。”詹铎在桶内说道,似乎是低低的笑了声,“回去娶妻生子。”
袁瑶衣听了,没有做声。
他娶的妻子,也就是她以后的女主人。德琉院,她最后还是要回去那里
推车男人听完衙差的交代,这时正好走过来。他看了眼站在车边的袁瑶衣,依旧什么话也不说。
还是和进来时一样,男人推着车,袁瑶衣在后面扶着大桶。
到了出口大门,那守着的衙差只是看了看,随即便开门放了行。
板车慢悠悠走在土路上,眼看离着那处修堤工场越来越远。
袁瑶衣一直不曾回头,耳边却时刻听着,走的每一步都能感觉到时间的漫长。
终于,又走到了那处水湾,她瞧见了遮挡在芦苇丛中的马车,然后水边的大石头上,宁遮就那么大喇喇的站在那儿。
“我寻思你再不回来,我就走了。”宁遮施施然从石头上下来,手里撑着那把油纸伞。
他走到板车前,那推车男人亦停了车,他往对方手里塞了块银子,后者便掀开了大桶的盖子。
接着,便见詹铎轻跃而出,而后稳稳落去地上,站好。
推车的男人重新收拾好,推着车一声不吭的走了,对于今晚发生的事像是习惯了,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是个哑巴,放心吧。”宁遮道了声,继而对着詹铎拱拱手,“詹兄在里面受苦了。”
詹铎站在雨中,衣裳湿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是身姿依旧笔直,像高山上迎风而立的青松。
袁瑶衣站去他身旁,小声道:“公子,今日能接你出来,是宁公子寻的门路。”
适才在江边,她没有功夫与詹铎细说。现在见他不说话,心中怕他对宁遮不客气
“是宁兄帮了我?”詹铎道,随后回了个拱手礼,“詹某这厢谢过了。”
宁遮笑着摆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俩快些离开安通为妙。我给你们找了船,赶紧走吧。”
袁瑶衣在一旁听着,心中有说不出的古怪。
要是她没猜错,当初詹铎提醒她小心宁遮,那便是认为宁遮就是一直在等的暗处之人。可是,既是想利用詹铎,宁遮为何不一起跟着走?
“好,”倒是詹铎一口应下,好似巴不得快些离开这里,“等回到京城,我一定好好感谢宁兄。”
如此,袁瑶衣更是觉得迷糊了。
詹铎不该拉上宁遮一起走吗?就这么分开了,后面这案子怎么查?
可这些疑问,她不能说出,便就安静站着,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宁遮说船停在一个稳妥的野渡,马车会送他们过去。
对此,詹铎又是一番感谢:“此番经历大难,幸得宁兄拼力相助,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詹某一定在所不辞。”
宁遮笑着道以后再说,便催促詹铎快些上车,别耽误功夫。
等詹铎上车后,袁瑶衣站在马车前,解开了蓑衣,卸下斗笠,然后猫着身子准备进车里去。
“袁二。”宁遮唤了声。
袁瑶衣一只脚已经踩上车前板,闻声回过头来:“宁公子。”
只见宁遮撑伞走进几步,手点着他自己的脸颊:“你的脸”
袁瑶衣恍然,在江堤那里时她掀了斗笠,定然是雨水将脸上药粉冲洗了去。
“谢宁公子帮忙,保重。”她没再说什么,便一撩帘子钻进车厢内。
车帘一落,隔绝了外面。
接着,马车便缓缓向前,离开了这处水湾。
车内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袁瑶衣看去正中的位置,知道詹铎坐在那儿:“公子,我们”
才开口,一只手臂过来勾上她的腰,带着她离开了坐的地方。
她赶紧抿住唇,才避免自己惊呼出声。
她的双膝跪在那儿,后腰上扣着宽大的手掌,带着她与他贴近,柔细的身躯嵌在他的双膝间。
“瑶衣。”詹铎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微凉的唇瓣擦着她的耳廓。
她不禁身子一抖,脸贴着他胸前的湿衣,耳边能听见他胸腔中有力的心跳。
然而,下一瞬她又被倏地松开,他两只手扶着她推开一些。这一紧一松的,让她不由迷惑。
“别给你湿了衣裳,我身上冷。”詹铎道。
袁瑶衣微怔,而后便明白过来,他一身湿衣裳,她靠上他,自然会被沾湿。
她移着身子从他身前离开,明显感觉到勾在后腰处的手掌僵了下,最后仍是收了回去。
“你没事吧?”她问,边坐回原处。
方才他被关在水牢中,因为什么,又关了多久?
“没事,你知道我以前在水师营,又不是没见过水?”詹铎道,轻描淡写。
袁瑶衣摸到一旁的小包袱,那是她放在这里的。于是,手伸进去一探,捏上了火折子。
马车已经走出来一段,离开了江堤的范围。
她口中轻吹一口气,然后火折子燃了,瞬间将黑暗的车内照亮。
乍然的光亮,使得詹铎眼睛一眯。很快得以适应,他便看清了女子美丽的脸。
她束着男子的发髻,发上染着湿润。一张脸儿冲喜干净,露出原本的白皙细腻。再简单不过的男子衣裳,却难掩她本身的天生丽质。
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衫湿透、狼狈不堪,凌乱的发随意黏在耳畔
如此两相对比,她好似夜空中的皎皎明月,而他,是那个离着很远的仰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