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3页)

林晋慈看着眼前这样的人,晦暗冬夜,临别气氛,见他淡淡笑了,对着她开口说话。

“这么说,还是我害了那个老板。”

林晋慈顿了片时,说:“也可能,你拉高别人的标准,别人就很难去找下一个。”

傅易沛不甚明显地咧了一下嘴角,问她,是吗?

林晋慈没有应声回答。

梦境里也同样,以淡到似乎不必回答的两个字结尾。

深眠中,涌起的酒热气侵满体腔,脸颊尤甚。

属于傅易沛的绵绵气息仿佛隔梦袭来,往日画面不真切地浮闪,虚实难辨,林晋慈好像看见了那栋白色小楼曾经并不萧条的样子。

那天应该是工作室里某个人过生日。

不逢周六周日,各自有课的一帮人,直到天色渐晚,才从门口那两棵树冠相依的玉兰下陆陆续续汇进灯盏大开、被鲜花气球装点一新的小楼大厅。

那天也是林晋慈第一次尝试喝酒。

她有预料,从没喝过酒,自己可能不太能喝,所以在满桌的“红白黄”里,挑了度数低的啤酒,比预想中还要难喝,喝到一半,兑了不少旁边看着像冰镇柠檬水的调制饮料,才适口许多。

林晋慈离席说去趟洗手间,迟迟没有回来,傅易沛望望四周,不见人影,问另一个从洗手间回来落座的女生,有没有看见林晋慈。

女生朝外一指,说林晋慈刚刚出去了吧。

按说林晋慈如果要提前离席,她都会跟他说一声的,傅易沛放下手里的酒,离开热火朝天的桌子,朝外走去。

小楼屋檐下,放着一个平时能躺着午休的白色秋千椅。

秋千微晃,林晋慈一个人坐在上面,脚尖触地,腰部深深弯下,两臂在膝头围拢,脸庞深埋,柔顺的发丝与裙摆以同一角度垂落。

傅易沛走过去,蹲下来,问她怎么了。

她没有抬头,哼出一些含混的短音,傅易沛凑近一些,才听清她的咕哝声:“……人有时候为什么会跟猴子一样。”

傅易沛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很担心是哪个人乱开玩笑,让林晋慈感到被戏耍,已然一副要替她声讨的语气:“是谁说你了?”

“没有谁,是我自己从镜子里看出来的。”

话落,眼前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抬起

来,露出一张很小的醉红的脸,热烘烘的,眨眼的频率比平时慢许多,懵懵地用两手捧住自己的脸,向傅易沛求助:“我这个怎么消呀?看着好傻,怎么会这样?”

傅易沛先没忍住笑了一下,说:“不傻。”

喝醉的林晋慈也不笨,板起脸,不信他:“撒谎!你都笑了。”

“不是笑你,”傅易沛立马解释,“不是笑你傻。”

“那你笑我什么?”

“不是笑你,是觉得……你好可爱。”

林晋慈被傅易沛这么看着,只有纤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像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又像是不想泄露过多的表情那样,一动不动的,更加可爱了。

她用这样的表情喊傅易沛的名字。

傅易沛说“嗯”,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或者喝牛奶。

林晋慈摇摇头,把自己的手放到傅易沛手心,傅易沛配合着,由她将一根根手指探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听到林晋慈说:“我不想进去了。”

“那就不进去了。”

停了停,她又说:“其实,头有点晕,有点想睡觉了。”

“那我送你回学校休息?”

林晋慈又摇头。

傅易沛问:“那你想怎样?”

某些时刻,林晋慈对着傅易沛,就像普通凡人对着阿拉丁神灯一样,会不忌讳将心底最直白最渴望的想法告诉他,并且觉得傅易沛都可以通通实现,她说:“我想睡一会会,然后脸不红了,继续跟他们玩,唐德说待会儿打桥牌,我想打,他们都打不过我,但是现在不想进去被别人看到。”

傅易沛颧骨升起,便再落不下来,觉得林晋慈不仅样子可爱,喝醉了说话也可爱。

他目不转睛看着林晋慈,只顾着笑,忘了说话,直到林晋慈问他,傅易沛,你喝醉过吗?他才回神。

傅易沛否定得很快:“没有,我为谁喝醉啊。”

林晋慈不高兴了,抿了抿嘴,像没拿到满分的第一名,质问道:“那我为什么会喝醉?我刚刚在镜子里看了,脸很红,显得人很笨,你没有这样过吗?”

傅易沛故作恍然:“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过。”

“是为谁?”

她样子过分认真,傅易沛只好接着再演:“是谁呢,好难想啊,应该是当时醉得太深了。”

傅易沛是否醉得太深无人知晓,但林晋慈大概是真的喝醉了,脑子很晕,听了这话,她好像没有怀疑,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傅易沛的话,也没有继续追问。

“傅易沛。”林晋慈又喊了他一次,声音很轻,似甜汤上飘起的一层雾气,朝所望之人袭来,“你走吧,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不要管我,等我好了,我再进去。”

傅易沛没管她,只是告诉她,她一个人睡在秋千这里,也会被人看到,并提供一个林晋慈绝对满意的方案——他在这里陪她,给她打掩护,不让别人看到。

傅易沛把自己的拉链帽衫脱了,拉着林晋慈的胳膊,穿完一只,穿另一只。

林晋慈起初有些不愿意,这样好像没有把她当做成年人对待,手肘朝后很轻地躲了一下,但是还是被傅易沛一把捉回来,塞进袖筒里,然后又觉得,好像只是感到奇怪,心里并没有不喜欢的意思,林晋慈小声咕哝,说会热,她刚刚在室内才脱掉外套,而身上这件米白的外套还带着傅易沛的体温,纤维都似在发烫,不太舒服,像发烧的人裹紧被子,愈加燠热。

“晚上在降温,你待会儿睡着会容易感冒,你忘了你前阵子流感受了多少罪了?”

傅易沛苦口婆心,林晋慈想到头重脚轻去医院输液的经历,这才乖乖不动。

由着他给自己穿上袖口足以遮住指尖的宽大衣服,然后手指如小虫一样,一点点挪,慢慢爬出来,露出一截透粉的手指。

傅易沛很高,外套也很大,过长的袖口堆折在腕间,又被水袖般摆出去,林晋慈弯弯唇,想到幼时暑假在外婆家披床单演戏的表妹,好像获得了一点小时候错过的快乐。

“这两个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靠过,肯定不干净。”

傅易沛安排好靠垫合理的位置,因为林晋慈要使用,又忍不住嫌弃它们不够好。

拉好外套的拉链,傅易沛甚至把外套后面宽宽大大的帽子都扯起来,给林晋慈戴好,保护她的头发,然后让她比较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腿上,低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