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5/5页)
傅易沛快要气疯了。
他越是故意把成寒想得不堪,就越是锥心难受,因这样一个人,在林晋慈心里的分量,从来,一直,比他重。
成寒毫不费力地一直拥有着傅易沛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
傅易沛做得再好,好像都不够好。
傅易沛一忍再忍,不想跟林晋慈对峙吵架,只是希望林晋慈哄哄他而已。
林晋慈也的确很快打电话来跟傅易沛说自己的规划,只是傅易沛没有想到,他本人并不在林晋慈的未来里。
即使他检讨自己,说了会理解她,愿意每个节假日都为林晋慈飞往欧洲,也无济于事。
她说了很多“你很好”。
然后说因为觉得
他很好,所以想试着跟他在一起,试过了,但还是不喜欢。
傅易沛握着手机的指节都在抖。
试过了,但还是不喜欢……
不是没有追问,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一点点喜欢也没有过吗?以前她不是说过,没有人比傅易沛更好吗?
他不相信。
但没有答案。
电话里沉默很久,林晋慈只是告诉他,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就是这样。
傅易沛接受不了林晋慈的转变,也不认为他们是这种说断就断的关系,提出想要见面。
“我们当面聊行吗?至少让我看看你,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纠缠不清不理智的人,我只是想见你……”
林晋慈毫无转圜地拒绝了,用傅易沛了解过、见识过,她一贯对待别人的那种冷漠语气,没有任何例外地对待傅易沛。
她说,她已经说了,不重要了,不重要的事,不用浪费时间再做了。
是,不重要了。
如果他也已经变成“别人”,去刨根问底喜不喜欢,也不重要了。
傅易沛愕然明了,只是喉咙里不住泛酸,他尽量不让声调变得奇怪,努力平复着气息,话说得很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觉得你的人生没有我,会更好是吗?”
电话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或许不说话是觉得明知故问没有意义,但最后林晋慈还是好心地给了他答案。
“是。”
分手突如其来。
回国的魏一冉还在帮傅易沛筹备一周年纪念,被通知不用再继续,震惊半天。
之后魏一冉回国外读书,很长时间闭口不谈林晋慈,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少了林晋慈的崇北,渐升的气温依旧迎夏而去,日子仍在继续,傅易沛在宿舍教室小楼之间,三点一线地有序循环。
他分手的消息,逾时过久,在一场云淡风轻的多人对话里,避重就轻地草草揭过。
和平分手,这词一听就缺少戏剧冲突,无人细究,话题重点偏移。
有人带头羡慕起来,说像他和林晋慈这样对未来有规划的人,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环,该享受享受,该放手放手,连分手都很模范。
但实际傅易沛本人并没有外在表现得那样云淡风轻。
那阵子入睡困难,累到极限匆匆睡去,也会做一些奇怪的噩梦。他很快去看了医生,配合吃了几种助眠药剂,却也成效甚微。
医生拒绝给他开安眠药,认为心因性的多思少眠,自我调整,可能比服用药物更对症一些。
某个深夜,傅易沛采纳了这项建议。
浏览旅游顾问发来的推荐单,荧光屏幕中的精美图片构成一个未知且可期的新世界,他坐在一堆旧物之中,握着鼠标,缓缓浏览。
后来傅易沛拿奖的个人纪录片,就诞生于这为期半月的游轮旅行中。
在昼夜不分的晕船和低烧中,穿越波涛汹涌的海峡,傅易沛看到极地气候的未知景色。
释怀这种词,若他用来,是自欺欺人。
他只是接受了。
冰山顺洋流推动可能会撞上另一座冰山,这种相遇讲不清。
就像有人告诉过他,一场电影的两个小时太短,讲不清一个人走进另一个命运里可能需要承受的痛苦和麻烦。
在许许多多的讲不清里,他接受了另一个人在他生命中的缺席。
那部纪录片的结尾是许多人汇集上甲板遥望冰川。
色调澄净的淡蓝画面之外,有小孩子激动的欢呼声。
“妈妈快看,白色的小岛!”
纪录片到此结束。
在傅易沛的剪辑素材里,这一段还有后续。
小男孩的妈妈耐心科普,那不是白色的小岛,那是冰山,是冰川末端断裂后落入海洋的巨大冰体,露出水面的部分大约只有百分之十,剩下的大部分都藏在海面之下。
看似庞然稳固,实际。神秘漂浮。
“那我们待会儿能坐小船上去吗?”
“当然不行!你想想,它连自身的大部分都不能露出水面,怎么能承受我们额外的重量,对不对?远远地看就好了。”
小男孩恍然:“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是冰山,而非可以抵岸的岛。
一座冰山本就承担不了一只小船热切抵岸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