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3/4页)
刘越扒拉了一下,满朝文武,功臣外戚,加上从前挖掘的韭菜,就是为了替今时今日分担!年轻的如张不疑陈买,已经可以丢出去扛事了,除此之外还有母后在,何况他才八岁,还要读书。
陛下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亮,长信宫众人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没人知道就在这短短的一瞬,未央宫前排队等候的百官脊背发凉,诸侯王如刘恒刘长对视一眼,齐齐扭过头。
宫门肃穆,长安城笼罩在黑暗中。等到第一缕天光划破黑夜,两方侧门徐徐打开,谒者嘹亮的声音响起:“进——”
宫灯一盏接着一盏,照得宫道灯火通明。一谒者唱名,另一谒者掌礼,由楚王刘交引领刘氏诸侯王、彻侯、将军及其余军官自西门而入,丞相曹参引领百官自东门而入。
从宫门到宣室殿,三步一车骑,五步一步卒,银甲武士手持斧钺,立于高高的玉阶。斧钺肃杀而冰冷,高扬的旗帜猎猎作响,等到了殿上,又有谒者高声喊道:“趋——”
殿下郎中有请诸人陛见。楚王刘交辈分最高,引领着队伍进入殿中,向东而立;丞相曹参作为百官之首,引领着众臣向西而立。
进殿结束,由执掌外交礼仪的大行令宣读参加大典的人员名单。
这时候,象征传递消息的特殊宫灯亮起。百官手执帜而传,谒者终于能够高喊:“天子、太后乘辇——”
依旧是天子的惠王车架,从未央宫绕行而出。长乐宫中,太后与新天子共同而坐,早先一步出发,与惠王车辇同在宣室殿前汇合。
刘盈手捧天子印,率先踏上大殿。吕雉下车站定,牵起刘越的手,待刘盈的身影消失不见,她微微笑了起来:“越儿,我们登阶。”
日光冲破夜色,柔和得有些刺眼,刘越点点头。
接下来的仪式,刘越已经记不太清了。许是今天起得太早,许是回到长安之后吃好喝好,练武消化的速度比不上肉肉生长的速度,他的肚子抵着帝王冕服,有些太过合身。
刘越面色越发严肃,从哥哥手中接过印玺,然后受大行令指引,走到一旁,“噌”地一下,拔出真正的斩白蛇剑——
八岁的新帝容貌俊秀,过于出色的五官,挡不住动作的果决。
见他不付吹灰之力,有老臣眼眶湿润了,满朝文武肃静一瞬,俯身长跪。
继而拜道:“臣等参见陛下。恭祝陛下长乐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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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膝跪地三次,叩九个头,按照《周礼》,以及奉常叔孙通制定的大礼议,满朝足足重复了三遍。最后一遍,他们长拜不起。
刘越一手持剑,一手捧印,清晰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上:“众卿请起。”
大行令恭立一旁,以他的角度望去,新帝眼神极为沉静,眉头丝毫没有矜色,将斩白蛇剑放回之时,面庞微微一皱——幅度很小,却让他提起了心。
难不成陛下是嫌大典太过繁琐?
此时此刻,他再也没有了从前对梁王的印象,脑海之中,全然印刻着面前的帝王冕服,恍惚冒出一个念头,天子年幼,气势却丝毫不弱他的兄长,从前的陛下!
甚至犹有胜之。
刘越拔剑的时候还没觉得,一旦把剑还到剑鞘里,他认定自己今天早上吃多了。
他不由皱了皱眉,心痛地想,以后卯时起床,要不然少吃一点点……否则肚皮紧挨一层层冕服,会增加没必要的负重。
然而大典还没结束,他转过身,向文武百官长长一揖。
大汉的礼仪,臣拜君,君亦拜臣。
除却特殊场合,平日里议事,君臣共同坐在圆垫之上,君王并不傲慢,臣子也并不卑微。经此一礼,大典宣告结束,大典之后是祭祖,祭祖之后是诸人敬贺的宫宴。
只见方才刘盈所乘的车辇,被一辆崭新的车辇替代,并列在皇太后的仪仗之前。
就在这时候,掌管天下马政的太仆夏侯婴出列拜道:“臣为陛下驾车。”
所有人都是一怔,太仆之下是太仆卿,而太仆卿的职责,才是亲自为天子驱使车马,换言之,太仆这是抢了二把手的活儿。
高皇帝在时,夏侯婴一直是高皇帝的车夫,直到天子刘盈登位,因着尊敬对他有恩的太仆,不愿再在出行的时候,让夏侯婴驱使车马,即便夏侯婴多次请求也不允准。
他们看向太后,果不其然,太后眉梢挂着赞许,又看向新帝,新帝微微颔首,对夏侯婴一笑。
刘越说:“准。”
无数人步了大行令的后尘,他们与大行令一样,把对从前梁王的印象迅速地推翻了。
比较方才大典之上的冷峻表现,相较于当下,奉常叔孙通脑海冒出四个字:恩威并施!
殊不知刘越又走了一遍长长的玉阶,颇有消食的功用,让他的肚子终于瘪了下去,不再贴着冕服。刘越心情转好,对着救了他哥哥姐姐的恩人夏侯婴,记起来母后评价的“忠心”二字,对夏侯婴甜甜地笑了笑。
没有人会觉得,为天子驾车是屈辱。何况新帝登基的当下,他最信任的宠臣是谁,还没个影儿!夏侯婴这时候出列,何尝不是拔得头筹?
陈平站在九卿之列,心里头开始嘀咕,夏侯婴莫不是故意的?
从前他执着做丞相,后来勘破了生死,也就不汲汲营营,转而淡然了起来。可不知为什么,自从得知他的学生将要做皇帝,就止不住的兴奋,往日向上爬的劲儿,好像又重回了心中。
眼瞧着夏侯婴奉陛下钻进车辇,继而坐在前头,陈平不高兴了。心头冷静地想,要不改日向太后提上一提,他不做中尉了,改让夏侯婴做?太仆这个位置,看上去也挺好……
百官很快忘记了这个小插曲,浩浩荡荡跟随着帝王车辇,前往宗庙祭祀。新帝登基,需敬告祖先,只听轰然一响,未央宫正门大开,暂代郎中令的中郎将季布率领郎官护卫车辇,寸步不离。
刘越察觉到了拥挤。
他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车辇左右是谒者内侍,前后是当朝九卿,顿时陷入了沉思。
对帝王这个位置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刘越来不及思索更多,车辇很快停在宗庙建筑前。由宗正带头,礼官捧祭,侍奉天子、太后与惠王入高庙,然后是太上皇的太庙。
其余刘氏子孙随后,不敢进行一点喧哗。只有走这么一遭,才能宣告梁王越登位的合法性,这是祖宗承认的真天子,承继高皇帝遗诏,而不是可以随意废立,随意忤逆的傀儡皇帝!
尽管高庙与太庙距离不远,刘越还是出了汗。等到祭祀完毕,已是日上三竿,算算时间,离午时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