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2页)

裴世瑜这时抬眼道:“任这老贼再如何狡猾,这一回,我也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牛知文忙道:“是,少主说得是!战事未开,怎能长他人志气,先灭自己威风!我这就再派人传信告知君侯,请君侯速速派兵,安排咱们下一步的应对之法!宇文纵固然不好对付,但咱们河东河西儿郎,也都不是吃素的!”

“何须我兄长再派人来!”

裴世瑜屈起指节,轻轻扣了两下摊在面前案上的舆图,口里漫然说道。

“我只需咱们太平关现成的两千人马,便能叫这老贼有去无回!”

牛知文老成持重,听罢,心下自然不信,想着少主凤雏麟子,年少气锐,才敢放这样的话。便咳了一声,劝道:“少主固然年少英桀,只是宇文纵纵横当世,决不可轻看……”

不等他说完,裴世瑜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舆图之前。

牛知文只得上去,见他抽出一杆狼毫,倒拿在手,用笔杆指向舆图里的龙门关,点了一下。

“我若所料没错,宇文纵应会趁夜行动,将舟船连接做桥,迅速渡河上岸,再穿过龙门关,直奔我们这里!”

牛知文颔首:“少主所言极有道理。”

“刺史你看。”他又指了下渡口旁的位置。“此处是何地形?”

“山地,悬崖。”

“是极。”裴世瑜道。

“既然宇文纵可以在对岸的山峰间藏兵,我们为何不可?”

牛知文被他一言点醒。

“世子是说……咱们也派人潜入渡口旁的山里,占据高位,到时打个埋伏?”

“正是!”裴世瑜道。

“龙门黄河两侧皆为山地,悬崖对立,渡口位于一段狭窄的河段之上,周围腾挪之地有限。试想,宇文纵的人马从对岸踏着舟桥而来,天黑路狭,方上岸,队列必定散乱无序,挤在渡口之畔,尚未疏散。这个时候,若是山上有人发动突袭,不用别的,只要丢下些巨石,火油……”

“好啊!”

牛知文忍不住拍了一下案面。

“少主的法子妙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出其不意,将宇文纵的人马截杀在渡口,让他连龙门都出不去!”

裴世瑜笑了笑:“老贼太过狂妄。不教训他一顿,莫非他当真以为,世上皆是孙荣崔昆之辈,已是无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牛知文兴奋地在舆图上又看了一会儿,说道:“至于那两千人马,可从此地出发,效仿宇文纵,往西迂回走山地,避开大道与龙门关的眼线,趁夜上山埋伏。两地距离不远,我料三天之内,必能到达,完成埋伏!”

裴世瑜颔首:“还有,当夜渡口行动,后方太平关这里,也发一支兵马去往渡口,接应前方,以免万一出现意外,落单不利。”

“好!好!”牛知文不住点头,“少主考虑周到,就如此安排!”

他思忖了下:“我这便写信,将行动计划呈给君侯!”

裴世瑜继续立在舆图之前,似听非听,仿佛凝神在想着什么,忽然,啪的清脆一声,他蓦地折断指中笔杆,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接着,掷下断笔,掉头便走了出去。

牛知文起初不以为意,只道他又去哪里巡视了,自己提笔写完信,打上火漆,干后,唤来信使,命将信送去太原府,又想起了少主。

此地自己如同半个地主,少主如同贵客,牛知文怎敢怠慢。事毕立刻出来寻他,却见一个亲信急匆匆地跑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牛知文吃了一惊,赶到器械库,看见少主带着他同行的两百虎贲,正在库内各自收拾着各种兵器。弓弩、羽箭,长短刀剑,又各自穿起轻甲,府库之中,盈满兵器相碰所发的金锵之声。

看这样子,不像是行猎,更像要出远门,去打仗。

他赶忙问道:“少主这是何意?带着儿郎们要去哪里?”

裴世瑜已穿上甲衣,背上弓箭,佩剑,再往后腰里插了一柄短刀,戎装着毕,英武逼人。

“方才所议之事,都交给刺史。我另有一事,刺史不必多问了。”

说完,他看一眼众虎贲,见都差不多了,往腰间扣上傩面,挥一下手,领着虎贲便朝外而去。

牛知文追出,见他又和虎贲们纷纷上马,焦急万分。

少主若在自己这里有个什么事,他如何向君侯交待?上去一把攥住龙子马缰,死活不叫它走。

“少主!你这是何意?到底要去哪里?你若不说,休想我今日放行!”

裴世瑜皱了皱眉,面露不悦,顿了一下,终还是弯腰,低声说了几句话。

牛知文顿时吓得不轻。

原来少主不但要他在龙门渡伏击,竟给他自己,也安排好了一个计划。

距此沿着黄河往北,五六百里之外,有一碛口古渡,那渡口属裴氏管制。

少主竟要率他这两百虎贲轻骑急行北上,先从碛口过河,再沿黄河掉头南下,迂回绕到宇文纵的后方,打他一个出其不意,直取中军,要拿宇文纵的人头。

并非牛知文轻看少主。

少主固然早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场将军,他的亲兵也都是人中俊杰,但这个搴旗斩将的计划,还是太过冒险。

那宇文纵到时就算败退,周围人马必也成千上万,他怎敢让少主去冒这样的风险?

牛知文简直就要下跪磕头了。

“少主!万万不可啊!太过危险了!君侯不在!他若是在这里,他也万万不会允许少主如此以身犯险!”

裴世瑜就是趁着兄长不在,才能自己做主,去执行如此一个急行的迂回闪电行动。

他轻哼一声。

“什么横海天王,龙门飞升!那老贼早年害了我的父亲,如今我兄长还没去打他,他竟先来惹我们!”

“就算他是条真龙,胆敢犯我,我今日也非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裴世瑜言罢,一把调转马头,撇下还在苦苦哀求的牛知文,朝着自己那二百虎贲喝了声上路,带头便一马当先,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