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宋时微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绕来绕去,加起来不过十根指头,竟缠绕地找不到方向。

他说得没错,当初是她拉着他收养的猫,最后丢给了他。

同时丢掉了他。

餐桌边空气凝结,仿若处在稀薄空气中,宋时微不敢看谢屿舟的眼睛,她怕看到他失落的情绪。

“我吃饱了,去看看猫。”

谢屿舟重重灌下一杯冰水,压下翻腾的情绪,带果冻回来,无疑将过去的七年摊开在面上,临港

的温馨像是一场美梦。

现在又回归到之前的状态,被抛下的七年横亘在中间。

耿耿于怀是他,不可能不在意。

宋时微蹲在沙发拐角,小心抱起果冻,脸贴着猫脸,“果冻,好想你啊。”

感叹猫的记忆力,过了七年竟然还能记得她。

果冻比七年前重了许多,肉嘟嘟的,和布丁形成鲜明对比,她快要抱不动它,看来余子昂用心照顾它。

猫不记仇,一直往她怀里钻,好像昨天她们才见过。

布丁刚被收养,相对乖了许多,默默在旁边看。

“果冻,这是布丁妹妹。”宋时微介绍两只猫认识,握住它们的前爪,让它们握手。

临时收养猫,家里没有猫屋,两只猫睡在各自的窝里。

宋时微陪猫玩了一小会儿,猫咪爬进窝里睡觉。

她抬起头,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月亮躲进厚重的云层。

风起,山雨欲来。

宋时微关上阳台的窗户,吹到脸上的碎发被拢到耳后,用鲨鱼夹固定,“我去把碗刷了。”

一般放进洗碗机就好,君姨会来收拾。

她的视线始终游离在谢屿舟之外,垂眸看向餐桌、地面的木纹砖,数清了有多少花纹,多少条格子,就是不看他。

谢屿舟倚靠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冷硬出声,“怎么?怕我和你算账。”

“不是。”宋时微反驳得没有底气。

谢屿舟站起来,卷起掉下的半截衬衫袖子,收起自己的碗,“我不会再和你算账,没有意义。”

男人强势地夺走她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

一道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宋时微从餐桌上捞起手机,来电人是林以棠。

“微微,明天陪我去趟律所。”

宋时微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以棠:“关于婚前协议,想多咨询几家律师的看法。”

“好。”宋时微应下来,答应陪她去。

宋时微在衣帽间整理脱下来的衣服,一个钱包掉在她的眼前。

她捡起来,看清钱包的样式,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她攒了很久的钱,加上过年的压岁钱给谢屿舟买的钱包。

是她这么多年买得最贵的东西,人生中买的第一个奢侈品牌的包送给了他,她不会记错。

钱包边缘轻微磨损,他用了很多年。

倏然,宋时微想起孟新允的话,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钱夹,果然是她的照片。

七年前青涩的模样,他一直留着,带在身边,七年。

视线渐渐模糊,鼻尖酸涩,她仰起头,扇扇眼睛。

猫、钱包、照片不断萦绕在宋时微的脑海。

她没有注意到谢屿舟已进入衣帽间。

恍惚间,男人已走到她的面前。

宋时微拿着钱包,怔怔然问:“谢屿舟,你为什么留着我送你的钱包?还放我的照片?”

在手机支付的时代,几乎没人再随身携带钱包。

更何况一个七年前的老款式。

她屏气凝神等他的答案,目光锁在男人的脸上。

谢屿舟颀长的身影落在地上,似乎将她包裹,“时刻告诉自己,是谁睡了我,又抛下我,有些当上一次就够了。”

“钱包还我。”

男人从她手里夺过钱夹,放进抽屉里。

原来是这样,是她自作多情了,宋时微拧拧鼻头,抱起睡衣钻进浴室。

睡前,难捱的思绪压着两个人。

宋时微磨磨蹭蹭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躺在床铺最边缘。

刚缓和的关系随着猫的出现又降至冰点。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大片空地,怀念临港的小床,即使闹了矛盾,还是能够挨在一起。

谢屿舟自嘲道:“我是会吃了你吗?”

宋时微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不会。”

“过来。”室内寂静无声,没有挪动的声音。

安静片刻,宋时微依然没有动,呆在原处,谢屿舟摁摁太阳穴,声音软下来,“过来,抱着我。”

无声对峙几十秒,同时响起窸窸窣窣床的声音。

他往中间去,她向中间挪。

男人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宋时微,将她抱在怀里。

比平时抱得更紧,她蜷缩在他怀里。

黑暗是隐藏情绪的最佳帮凶,宋时微回抱住谢屿舟,想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他是怕第二天她再消失,迟迟不迈出最后一步。

宋时微在他胸前闷闷出声,攥紧他的睡衣,“谢屿舟,我不会再离开的。”

男人喉咙里淡淡回了一个“嗯”字,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翌日上午,宋时微忙完工作,请了一个小时假,陪林以棠去附近的律所。

南城传说中的王牌律所——诺德律师事务所,胜诉率在行业内遥遥领先。

林以棠挽住宋时微的胳膊,“你们的婚前协议怎么定的?”

宋时微:“没定。”

准确来说,婚前协议被谢屿舟撕掉了。

林以棠:“哦,现在钱都有来源,真要离婚的话,他比你聪明。”

她补充一句,“我没有说你们会离婚的意思。”

“我知道。”

谢屿舟会和她离婚吗?

或许吧,等哪一天他觉得没意思了,报复够了的时候。

林以棠约了一位女律师,律师向她介绍了婚前协议和婚后共同财产的事情,以及婚内转移财产等方面,比网上查的资料要清晰明确。

宋时微在一旁听着,门门道道远比她想得多。

有心之人会隐藏真实收入,许多财产不在其名下,婚前财产公证对双方都好,谁也不要惦记谁。

对当下的人来说,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

不过,很正常,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律师介绍完,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林以棠问:“谢屿舟有和你说他的财产吗?”

宋时微思考数秒,“好像有,我没注意。”

两人聊天的时候恰巧遇到余子昂从外归来,均错愕一瞬。

宋时微主动打招呼,“余律师。”

余子昂在她脸上打量一番,“宋时微,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好。”宋时微和林以棠说:“糖糖你去外面等我。”

重新踏入刚刚的会谈室,这次没有水没有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