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噩梦(第2/3页)
她举枪对准了这个长得像姐姐一样的人。
“小妹,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怪我,对不对?”姐姐依然温柔地看着她,美丽的眼睛似蹙非蹙。
“你们非要把我陷入不仁不义才高兴?”谢昭举着枪冷冷道,“我也说过很多遍,我并不在意仁义这种东西。”
但她只是举着枪,没有扣下板机。对于自己的姐姐,对于长着姐姐脸的人她始终无法开枪。
啪的一声枪响,不是她的枪响,但姐姐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美丽的眼睛哀愁地看着她,似乎仍然在为她的状况担心。
谢昭惊声尖叫,她扑倒在血泊中搂住姐姐。
“是谁开的枪?是谁?”
“是我啦。”一个年轻的身影。
谢昭抬起头。另一个自己俯视着她,17岁的少女谢昭。
少女谢昭也蹲下身体,她轻轻伸手将姐姐的眼睛合了起来。
“我的好姐姐,你是个好人,我们也很爱你。但是你早就死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你不该听失败者的话。”少女谢昭微笑看着她,“是的,姐姐很善良,但同样也很软弱。正因为她的烂好人和软弱,才导致了她的死亡,也导致了我们的悲惨,让我们不得不放弃前途为她报仇。”
“姐姐早就死了,姐姐从来就无法保护你。只有我能保护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互相保护。”少女谢昭说。
“我们?”
“没错啊,我和你。你现在当了谢总,好日子过久了,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的过去受了怎样的苦?”
“你想回到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吗?你想受到有钱同学的白眼吗?你想在餐厅端盘子的时候吃客人的剩饭吗?你想挤在公车上回家,打工下夜班受到恶心男人的性骚扰吗?”
“那种穷困潦倒受尽屈辱的日子,你想重新过吗?”她捏住谢昭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不,不。”谢昭后退。
“死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已,你就这样大惊小怪。”少女说,“她自杀了,我看正好。这么软弱的人,本来就很难活在世上。适者生存,不适者亡啊。她死了,我们就一定能赢舆论战,你开始恶意收购,站在道德高地上罢免陈家父子,股东们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放弃现在的管理层的。”
“可我不是反社会。”谢昭说。
“是又怎么样?你怕什么。成功人士都是反社会,道德是弱者来捆绑强者的枷锁。”少女说。
地上血泊中的女人又从谢昭的姐姐变回了那个陌生的脸。
一个小女孩扑过去不停地喊她妈妈。
“别难过,地球上本来就是每天都在死人的嘛。”少女谢昭说出了以撒常说的那句话。
谢昭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吗?”少女谢昭将一个金苹果递到她手上,她像蛇诱惑夏娃一样,在谢昭耳边轻声说,“重要的是我们是强者,我们是幸存者,我们永远不是倒在地上,任人践踏的那一个。”
金苹果变成了金蛇镯,沉甸甸地缠绕在她的手臂上。
美丽的黄金。
突然金蛇活了过来,它轻轻地顺着她的手臂向上爬着,爬到了谢昭的脖颈上,
然后一瞬间蛇对她张开了血本大口,冲着她的脖子咬了下来。
“醒一醒!谢昭快醒一醒!”
江慈的声音越来越响。
“啊!”谢昭惊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层层冷汗。
“有蛇咬我!”
她从噩梦中被强行拽出来,迷茫着。
江慈的肩膀此时就像坚固的铜墙铁壁,她躲了进去,他没有推开她。
“没有蛇。”江慈轻轻搂住她的肩安抚她,“你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都是假的过去了,没事了啊。”
“姐姐怪我?”她喃喃道。
山风呼啸,鸟兽嘶鸣。在这样原始的森林里,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屋顶,也没有墙壁,没有防线,如同她现在的心。
噩梦惊醒最为迷惘的时候,谢昭断断续续地对江慈说了她的梦。
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现在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
他知道她虚假的身份,她的过去,也知道她具体做了哪些事,道德的,不道德的全都知道。
甚至她最亲密的盟友以撒都不知道她的秘密身份,她不信任任何人,不想给人留下把柄。
“死去的人不会托梦的,那是封建迷信。所以你姐姐肯定没有怪你,你放心好了。”江慈低声说,“其实你现在最恐惧的并不是你姐姐的死亡。而是你发现,你现在根本就没有你认为的那样为她的死亡而痛苦。”
谢昭当然是爱她的姐姐,姐姐死的时候她当然也是伤心欲绝,只是已经过了12年,她能做的也全都做了,甚至也放弃了自己的理想。
她与常人本来就不同,聪明又理性,童年也缺乏情感上的支撑,所以她早就接受姐姐死亡这个事实了。
姐姐的死亡能带给她的疼痛其实已经很淡很淡,只不过谢昭并不敢面对这一点,因为如果不痛就代表不够爱,对她最好的人她都不爱岂不是毫无良心的反社会。
“不痛苦并不代表你不爱她,只不过是理性人与感情人的区别罢了,你更容易控制情绪情感。”他说。
除去这一点,谢昭更是比任何一刻都清楚地意识到,她现在选择走这样的道路,并不完全是为了姐姐,而是因为姐姐。
为了姐姐报仇,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着正当性,正义性的。
但她不仅是为了姐姐报仇,而是因为姐姐是个善良而软弱的失败者,是她的负面案例。
她绝不想重蹈覆辙,避免走上姐姐的道路。
“我姐姐是个绝对的好人,她为了她的家人奉献了她的一切。我的父母虽然虐待我,但对姐姐表面上还是不错的,因为她是个很好的吸血对象。”谢昭说。
她是为了挣钱,为了给家庭挣钱,才陷入了狼窝。
“如果姐姐自私一点,离开这个家庭远走高飞,她绝不会落到最后惨死的境地。”
江慈点点头。
“你今天怎么没有审判我?”谢昭说,她对他袒露一切,没有隐瞒自己的恶念。
“我这两天也在思考。”江慈说,“我总认为自己可以客观地看待问题,但其实我也并不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