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扑克
餐盘下有一张便利贴。
——致小公主(^~^)
林砚假装看不见这张便利贴,他安静地吃完饭,盯着笑脸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将便利贴放在桌子上。
接下来几天,桌面上堆积了不少便利贴。
直到轮船会第七天,联谊会上,奥罗拉公学为表尊重拉格比学院的习俗,举行了才艺抽签。
这一活动源自于上一任皇室的大皇女索菲亚在校定下的活动。抽签以金箔为签,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抽中后,可以交换金签,表演完才艺,便可带走金箔。
——有恶劣的贵族将这项活动称之为给清高愚蠢的贫困生扶贫。
宴会上金碧辉煌、人头攒动。
负责抽签的侍者穿着整洁的燕尾服,面带微笑地抱着箱子,徘徊在鲜花附近。
拉格比的学生们一窝蜂地扑了上去。
林砚混在其中,随手拿了张金箔签。
很遗憾,林砚没有抽到空签,他拿着绣有“才艺”两字的金箔,仰首,安静地观望着表演的空缺处。
拉格比学院有个诨号是“草台班子”。
如果不是大皇女索菲亚曾经入校就读,根本攀不上奥罗拉的联谊。
拉格比学院的宴会很宽松。
杂乱无章的舞蹈节拍、跑了调的钢琴乐、跟上不节拍的歌声,乱七八糟的,场面堪称是群魔乱舞。
林砚弯了弯眼睛。
附近有男生在表演魔术,火轮一圈圈,又霎时熄灭。
林砚眼前一亮,决定去表演魔术,他刚抬起脚步。密不透风的人群中突然多处个缺口,侍者遵循本职工作,面带微笑,俯身弯腰:
“先生,理乍得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周遭稍静,男男女女,艳羡的、好奇的、审视的、惊艳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打量过林砚的全身。
林砚平抬起脑袋,隔着纷纷扬扬的丝带,撞见理乍得灰蓝色德瞳孔。理乍得双手扶着栏杆,身体倾斜,咧开嘴,朝林砚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砚顿了两秒,他没想着为难侍者,安静地跟着侍者走过旋转楼梯。
透明的玻璃幕墙,高窗之外徘徊着鸣叫的海鸥、翻滚的蓝色海浪,视野宽阔明亮,没有了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一切变得静谧,静静地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棋牌室的门扉设计得是珠宝帘。
细碎的、透明的钻石。
萧绯靠坐在主位,他没抬眼,手指骨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金发半垂着,难得的安静,气质松弛:“理乍得,这么输不起啊?”
理乍得笑着应了声。
“找得谁啊。”
萧绯抬起脑袋,碧眼笑意盎然,隔着层细碎的钻石,神情卡顿了瞬,一动不动地看向远处的林砚。
半秒钟,理乍得松开扶着栏杆的手,他偏头,灰蓝色的瞳孔看向林砚:“我输了好几个筹码,你过来帮我玩几局。”
林砚没注意到珠宝帘后的萧绯,他没什么情绪地看向理乍得:“我不会玩。”
理乍得耸了耸肩,笑道:“没事。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林砚面无表情:“我不想玩。”
大庭广众下。
理乍得直接被林砚下了面子,他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咬牙切齿道:“ 林砚……”
棋牌室内的筹码霎时被萧绯推翻。
哗啦啦的落在满桌。
其余少爷顿时想起萧绯的红牌,使眼色看向理乍得。
萧绯烦躁地掏出一支菸:
“理乍得,滚进来。”
理乍得微怔。
在心上人面前,被另一位更高的上位者下面子,是一种很难堪又挫锐气的事情。
理乍得神情变了变,还是笑道:“萧哥。”
林砚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平静、毫无波澜,像是在看陌生人。
萧绯微怔,定定的看着林砚漆黑的眼睛。
萧绯慢半拍地拿出打火机,却忘记了下一步动作,指腹徘徊的、反覆的摩挲着在打火机的表面,他张了张唇,碧眼里完全倒映出林砚的身影,像是被勾了神智。
其余少爷打圆场道:“好了,理乍得,输了就输了,玩牌让别人帮忙有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贵族看向旁边的男生,笑了下:“发牌。”
抽到发牌才艺的男生战战兢兢:“我…我…我不…会。 ”
贵族男生半耸拉着眼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没什么情绪地呵笑了声:“难道你不会换签?隔着cos木头人呢?”
萧绯回过神,他站起身,扔下手中的牌,刚想说话,听见林砚的声音。
“我和你换一下。”
男生惊喜看向林砚,又有些犹豫的缩了缩手。林砚平静地接过男生手中的签。
萧绯又重新坐了下来。
林砚走进了棋牌室。
萧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林砚。
林砚好像没什么变化,他穿了件版型流畅的衬衫和长裤,腰身薄窄,清冷发欲,身姿挺拔,像是一支易折的竹,流光溢彩倒映在他的眉眼,目光淡淡扫向棋盘室。
平静、疏离。
就像是林砚不认识了他一样,
萧绯的心脏忽然跳动了下,他蓦然偏头,灌了杯酒,眼圈发红。明明是特制的甜酒,流连唇齿间时,他竟品出些苦味。
是德…州…扑…克。
林砚简单地判断着,素白的指腹按压着牌面,看上去低眉顺眼,像是折腰的竹,却又像是居高临下,隔离在世界喧嚣之外。
理乍得盯着林砚看,突然冒出句话:
“你不是说,你不会玩。”
又骗人,洗牌动作流畅,
基本上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荷官。
理乍得话音一落,后背发凉,他错觉般的感觉到眉心一红,蓦然抬头,撞上了萧绯笑意盎然的碧眼。
理乍得心下微凉。
他甚至感觉萧绯下一瞬会掏出枪,而眉心的红心是黑漆漆的枪口。
周遭贵族察言观色,安静地闭上了嘴。
一时之间,棋牌室内唯有指腹摩挲过牌面的声音,在这种高压情况下,心脏几乎怦怦直跳,贵族们却觉得牌面顺畅又舒心,下意识的冒出了个想法。
林砚,或许做过很多年荷官。
一局结束,轮流坐庄。
萧绯挨着林砚落座,他支着脑袋望向林砚,深深地凝过林砚埋藏着耳后细小的红痣。
他摩挲了下指腹,根本受不了这种平静,也不想林砚给人发牌。
萧绯烦躁地扔下手中的牌,没看林砚:
“你给我服个软。”
贵族们面面相觑。懂事的贵族已经起身,笑着说了几句,离开了棋牌室。理乍得被两个贵族架着离开了棋牌室,室内一时没了其他人影。
萧绯注视着玻璃墙面里的林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