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秋叶胜花(18)三更
十块大洋?
桐桐:“……”这个价钱真的不低!出大洋总比给法币强。现在鲜少有拿大洋结算工钱的。一旦出的是大洋,首先,这一定是有诚意。
再则呢,十个大洋少吗?
以账房的工钱来说,这十个大洋可不少了。这玩意不是四爷那个技术,他能干,别人干不了。现在这能干账房,能算账的人挺多的。
中学毕业,跟着老账房打两年下手,什么不会呀?
若不然,张文沛何以那么苟着?不就是其他的活儿不好找。
账房嘛,东家都喜欢用老关系。
这个账房老了,早几年就从家里的伙计里找寻信的过的,放在老账房身边培养了。
能混一份差事,真挺难的。
他能拿多少工钱呢?八块!八块大洋。
在各大城市,工人的工资也就是七块到十一块。县长的工资是二十块,而警察……就像是王友良,他一个月只能拿两块。当然了,他们有灰色收入,但工资真就是只两块。
这么一对比,每月忙不了几天,还呆在家里,给十块钱,就问是不是高薪?不仅高薪,且是高的离谱的高薪。
桐桐都笑了:“那账本粗糙,是个账房就能看出猫腻。您以此来夸赞,说实话,受之有愧。但孙老先生的意思我也懂了,您呢,这工钱不是为了找账房的,您是为了给分行找个镇山太岁。”
孙老先生就笑了:“林先生……”真是个妙人!见事明白通透,“林先生自谦了!那位龙爷,乃是地头蛇。此次事端,我们之间颇有些不融洽。便是而今将所欠补上,只怕之后也会被刻意对待。”
难免的呀!
“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孙老先生就直言:“贸然找金先生,无缘无故,恐将金先生与章管事拖入其中,进而也使得我们与龙爷之间误会加深。因而,请托林先生,望能帮此忙。”
桐桐沉吟:“您非小人,那位也绝不是君子。您所猜度之事,并非恶意揣测。时局乱,战乱频发,生意难做。有事货物在路上出了问题,或是损失,或是暂时被扣押,不能入秦省。
此种境况对方以前能体谅,而今却未必。若是对方以此为借口找茬,当真是辩无可辩。若是隔三差五应付此事,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孙老先生讶异:“林先生,老朽此次算是来对了。您见事之明白,出于意料。”
“这样吧,我知道您的难处!此次事端,您从津市过来,战乱时日出门风险高,来一趟不容易。”
花点小钱买方便,这在对方看来也是划算的。要不然,整天为这个事穿越战区么?
“所以呢,这个活我接下来了。我知道我挣的是哪个钱,所以,我承诺您,分行若是遇到什么麻烦,请张叔过来直接找我,我来处理。至于我怎么处理,那便是我的事了。”
孙老先生就真诚的笑了:“那以后方便的时候,老夫一定登门感谢金先生。”
桐桐:“……”以为自己叫四爷去处理。她只能笑:“好的!”
前后就半个小时,送走了客人。
人走了,怀里的孩子也睡了。两个大的去上学了,那俩闺女在卧室里,桐桐进去的时候,这俩又在偷吃。
点心抓手里,一人一半,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见娘进来了,金枝还抿嘴笑:“娘,甜的。”
“甜的就吃吧!”没什么甜的不能多吃的话,她们也多吃不了。
将小的放炕上叫睡着,她这才去看那些礼物。
上好的点心、香烟、酒,以及茶叶。这就四样了。
另外有一个竹篮子,像是土特产一样的篮子,用荷叶封着,桐桐给打开,里面放的大麻花,而大麻花的中间是两根金条,两封银元。
一封银元是一百块,两封便是两百块。
桐桐将其取出来,另外藏了,麻花就这么放着,不禁着孩子们吃。
晚上的时候蔡凡民来了,拎了一兜子刚打出来的烧饼,一来就递给桐桐:“给几个孩子留着吃吧。在炉子上烤一烤,更好吃。”
桐桐接了:“下次来,再不准带吃的!”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蔡凡民进来就摸金叶的下巴,都孩子:“叫达达。”
“达达!”
“嗳!”
达达是极其亲密的关系才这么称呼!在方言里,单叫’达‘,有些是称呼父亲的。而叠字’达达‘,是叔叔的意思。
只有父亲的亲兄弟,孩子的亲叔父,才会被孩子叫’达达‘。
而普通的朋友之间,孩子们称呼父亲的朋友,都只叫’叔‘。
所以,蔡凡民总是让孩子们管他叫’达达‘,这就是至交,极其亲近的意思。
她也把烧饼分给孩子们:“吃吧!达达给买的。”
四爷从卧室里出来,就说蔡凡民:“你也早该成个家,有个娃了。”
“嗐!这世道,一个人挺好,无牵无挂。”
桐桐去厨房了,拌了白菜心,萝卜丝,又凉拌了粉皮,炸了花生米,端出去就又拿了酒。回头又给煮了两碗挂面,清汤面,凑活着吃吧。
饭端桌上,她就回屋看孩子去了,金秋和金桃的作业她得看。
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蔡凡民说:“……太平洋战争爆发……此时与前年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为先导,日本战线长,敌人多,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四爷举起酒杯:“今儿高兴,碰一个。”
“碰一个!”
蔡凡民喝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又道:“你知道吗?苏国反德,取得了极大的胜利。”
四爷转着酒杯,看对方,然后还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这才道:“苏国……蔡兄关注颇多。”说着,就用手指蘸着桌上的酒渍,写下了一个’北‘,而后轻轻抹去。
蔡凡民:“……”他一下子就笑了:“何以判断?”
“厂子里需要铁,铁以极快的速度便运来了,价格低了三分之一。”四爷就道,“我看了运来的铁矿石,并非他们自称的野矿,他们开采相对专业,人工痕迹重。而且,运矿之人,与一般的工人可不一样。”
“哦?”蔡凡民并不惧怕,还兴致勃勃的问:“哪里不一样?”他并不怕被此人知晓,这段时间对此人的观察,他笃定:此人品行极佳,便是道不同,也绝不会出卖。
“尊重。”四爷给了两个字,“管事之人对每个苦力,尽皆尊重以待。而苦力并无卑微巴结之色,对管事之人尊敬,也只是尊敬。此相处模式,就是平等。而今,能真正做到平等的……”他朝北指了指,“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