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0章 隋唐风云(76)三更

血淋淋的人头一颗, 就这么端了上来。

桐桐与梁师都得见面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一颗头颅,自己一挥手,便有人端着这颗人头在军中穿梭——耀功!

梁洛仁卸甲, 只着里衣跪在下面。

桐桐看了来护儿一眼, 来护儿上前将人扶起来,重新取铠甲, 为梁洛仁披甲, 这便是接纳的意思。

甲披挂起来,城内城外, 尽皆欢呼之声。

四爷的衣裳还是雪白雪白的, 一点血点子都没溅上。桐桐亲自过去, 伸出手将他从马车上扶下来。

她拉着四爷的手,高高举起。欢呼声比之前更大,一声声喊着’威武‘!

士卒很单纯的, 他们只看到有人兵不血刃的使得对方投城了,这是避免了伤亡,那此人就是该敬重的。

相反的,越是上面的人想的越是复杂, 他们只怕比之前更加戒备四爷。

四爷有权利参政, 但并不能改变大家都他猜疑的这个现状。他从这些人脸上扫过,然后向骂娘:偏见都不是大山,它是群山, 翻过一座还有一座的大山。

既然无法改变, 那就爱咋就咋去。

反正两口子分开几年之后, 总算是团聚了。跟这些比起来, 你们的态度爷也不是很在乎。

收朔方, 需得休整,也得重整朔方。

故而,便不急着回大利城了。

梁旧部需得打乱重整,跟诸将也得商议下一步取河西李轨的事。

天冷夜寒,温酒篝火,各自披着羊毛大氅,围在火堆边说话。

其中,瓦岗王伯当、单雄信、杜才干、邴元真这四人也在列。他们现在是用也没用上,走也走不了,夹在了这个尴尬的位置上。

四爷坐在桐桐边上,杯中也是温酒。这酒是桐桐亲自酿的,只带了一坛,就是只他喝的。他的酒是常青单拿的。

这一次,桐桐把罗士信也留在了大厅,另外设了座位。此人可不是无名之辈,张须陀部下,年纪虽轻,但有战功,声名显赫,说出大名,少有人没听过。

尤其是这两日在校场中比试,其能究竟如何,大家心中有数。

正说着呢,桐桐似是才想起一般,问皇甫绾:“俘获的长孙安世,郭世衡何在?”

“关押在地牢,未曾审讯,不曾接触任何人。”

“带来吧!”

“喏!”

长孙安世和郭世衡便被带来了。

看着坐在侧位的李三郎,长孙安世叹气:“某识人不清,曾叹息三郎这般出尘之人不该陷入权利争夺……未曾想到,三郎才是个中高手。失敬!失敬!”

桐桐靠在一边没说话,大殿里诸将打量这位皇夫,听他怎么说。

就见这人面无异色,只跟着叹了一声,语气诚恳:“世兄,那几日你我二人也算是相谈甚欢,相处融洽。李家与长孙家乃是世交,家兄娶长孙家贵媛,夫妻和顺。父皇母后夸长孙门风,极爱二嫂人品。而今,你算计我命,此事该如何告知家中?”

长孙世安乃是长孙炽之子,长孙炽乃是长孙氏和长孙无忌的亲大伯。也就是说,眼前这人跟李世民的关系极亲近,这是长孙氏的亲堂哥。

这样的人,能一杀了之吗?

不能!

桐桐这才接了话,“长孙安世?”

“是!”

“你二十三岁考中进士,而后,便做了太子舍人,而后又被简拔为通事舍人。彼时,大隋东宫太子正是我的父亲,而你,乃是我父旧臣。”

长孙安世往下一跪,便叩首,哭嚎道:“郡主——郡主啊——”

桐桐也配合着红了眼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往过走,“太子舍人,需得留在东宫,有宿卫之责。”

这便意味着不是信任之人,绝不能授予这个职位。

“通事舍人,掌管东宫朝臣引纳,殿廷通奏诸事!非心腹之臣不任!”

长孙安世更大声的哭,仰起头来,泪水在脸上纵横:“殿下——殿下——”

“而后赶上丁忧,你父过世,你守孝数年。再回来,便已物是人非……大隋亡,你隐居洛阳,谨守臣节!王世充拥立皇泰主为帝,你效忠的是皇泰主,此有何错?”

“臣有罪!臣有罪。”

桐桐过去,将人扶起来:“王世充杀皇泰主自立,你效忠于王世充,此……着实意外!此次奉命而来,枉顾世交姻亲情分,取我夫之命,更是叫我意外又心痛。于尔而言,情义值几何?”

“臣家小皆在洛阳,臣为保家小,不得不从逆!臣有罪,罪该万死。”

桐桐点头:“原来是为了家,为了族呀!那此便不为罪。若有罪,赦免你便是了。我总说,为国为民,天下为公。若要天下为公,那需得’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此话是说,先要’幼吾幼,老吾老‘,才能’以及人之幼,以及人之老‘。你做到了前半句话,这事人之常情,怎能是错呢?”

说着,就拍了拍对方,看着对方的眼睛:“既然如此,那稍后,你是回洛阳,或是去长安,再或者你愿意留下来,都可!”

长孙安世心说,我能去哪?回洛阳,王世充不容;去长安,有谋杀李三郎之事,李渊便是面上接纳,随后也要清算的。

况且,李建成与李世民关系微妙,长孙家在李唐亦是福祸难料。此时去李唐,真的时机对吗?

可若是留下,林公会为了名声,为了吸纳更多的人来投,容自己的!自己又曾是她父亲的亲信之人,有什么理由不善待自己?

于是,他立马表示:“臣已然为了家小,背弃过旧主!而今,少主当面,若在背弃,天理难容。”

善!此人曾为王世充的礼部尚书,那留在,暂时也先做个礼部尚书。等人手充沛起来,再说其他吧。

桐桐举起酒杯:“历经风波还能重聚,满饮此杯!旧事揭过,往事不提!我们重开旗鼓另整锣,往后看!”

“喏!”

“家中事莫要担心,李唐秦王已率兵攻打洛阳。你在此是何境况,必不会传到王世充耳中!如此,可保你家小平安!”

“谢主公!”

桐桐饮酒一杯,又看向郭世衡。

郭世衡往下一跪:“臣本就是王世充部下,无得选。”

桐桐却冷眼看他:“听闻你喜好花酒,动辄聚集洛阳城中歌姬舞姬取乐。”

郭世衡:“……”这又怎么了?

“你可想过,她们亦是民。我麾下将士,皆知八字——为国为民,天下为公。你心中无国无民,甚至于无忠无义!我盼着天下勇士皆来投,但若心中无此念,不过以害民之祸害而已,留你何用?”

说着,就看皇甫绾:“将其带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