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2页)

苏临看了眼手机,还在喃喃:“噢,是腊月——”

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讽刺没文化了,他较真说:“又笑我普通话,我那小学语文老师农村的哇,拼音都不会,那怎么教得好呀。”

苏玉跟陈澜一起笑了。

陈澜毫不嘴软地上升道:“什么都赖别人,你就这点出息。”

如今过年禁烟,哪儿都安静,不过仍有人偷偷放,像从很遥远的山谷,传来一声一声春节的讯号。

“小时候特别喜欢过年。”苏玉帮妈妈挑出白头发,一根一根剪掉,若有所思地说了这么一句。

陈澜:“有红包拿是吧。”

“不是。”

苏玉静了静,才道:“因为过年就可以见到你们了。”

长久的安静蔓延在只有三个人的家里。

“他今年会过来。”苏玉又说。

陈澜登时反应过来她在说谁,忙问:“哪一天?”

“可能初二初三吧。”

陈澜哦了声,想了一下,又很懊恼似的:“早说啊,今年都没买新衣服。”

苏玉放下剪刀,帮妈妈捋着长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从小到大,苏玉一直很喜欢写日记,这几年仍有记录生活的习惯,只不过上大学之后,学习工作都用电脑,很少提笔,所以她的记录分布在各个平台,经常性地在微博、豆瓣写一写。

回到卧室里,隔一堵门,客厅的电视里敲响钟声,主持人说着祝福的话语,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苏玉打开电脑,那个被命名为【雨后书简】的随笔合集,在键盘上轻轻地敲字。

「来平江许多年,他乡已成故乡。

有几年,我在北京独自过节。中间空白的那几个新春,在见到父母老去的瞬间,都成为我抹不去的惆怅。

但这并非我能阻挡,因为时间不停流动。

所以仅是惆怅,不是遗憾。

今天爸爸问我,和他怎么认识的,不止是爸爸,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统一回答是老同学,也是这样向爸爸交代的。

他想听到更多的细节,可是我言尽于此。

因为我深深明白,我和父母永远是不能够彼此理解的,这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

当我认识到这一点,我不会再有被温柔对待的诉求。

现代人总是喜欢谈和解,很长的时间里我在疑惑,和解是不是表示,从此以后,局面会稳固地呈现出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

结局坏人变好,好人相爱。

就像古代的话本小说。

可在我看来,和解并不意味着,日后的饭桌再没有争执,相互理解,其乐融融。

而是我愿意放下一切执念对你说:谢谢你们让我出生,我很爱这个世界,我也很爱我自己。

我仍然爱你,但爱与身份再也无法左右我的灵魂。

我终于可以自由地飞向高处。

爸爸妈妈,我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