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2页)

老宫人笑而不语。

李琞又道:“你不走,就只因为这个?”

“那不然呢?”

“别当朕什么都不晓得!你跟文山郡主怎么回事?”

“我想要她。”

“你倒是坦白!”李琞眸色变得深沉,“你年轻气盛,亏吃得还不够,梅安送个女儿来,你当他真想挑女婿呢?你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是真心的。”

“你两年前可不是这么跟朕说的!”

严彧摸了摸鼻梁,“我忘了。”

李琞把茶盏往案上一磕,里面的茶水溅出来一片!

高盛连忙躬身施劝:“陛下莫急,有话慢慢说,严将军也是,儿戏不得。”

“不是儿戏!”严彧正色望着陛下,丝毫也未退缩。

“若是朕给她赐婚他人呢?”

李琞话一出口,便见严彧眉头紧了一下。

“陛下可当真?”

“哼!”李琞气得扭头不看他,这混小子真是要气掉他老命!

俩人僵持了一会儿,李琞又把头扭了回来,“西北的事还没说完,你若不回,谁去合适?”

严彧眉头终于舒展了些,重新又给陛下斟茶,堆起个笑脸,恭恭敬敬捧过去。

李琞冷着脸接住。

严彧道:“李牧。”

李琞哼笑一声:“总不会因为长公主替他向朕求过亲吧?”

严彧轻咂一声,拍拍胸口道:“……不至于。”

“嗯,朕也是这么想的。那个家里头,可堪用的也只有他一个了。这孩子上进,朕想把他拔出来历练历练,避开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让他去西北,由平王带,或可成一代将才!”

李琞默了一会儿,转而又道:“说回来你和文山郡主,你孟浪也得有个分寸,朕眼下不想与梅安起干戈,他是个视亲如命的人,你莫要在那小郡主身上惹事!”

严彧唇角上扬,“陛下放心。”

从谨身殿出来,天禄上前道:“主子,一盏茶前,郡主从柔福宫出来了,这会应该已出宫门,在回府路上了。”

严彧扬眉一笑:“好,走!”

梅府的马车里,梅爻把玩着一只荷包,那是她让杨嬷嬷绣的,群青色柞丝面料上用银丝绣了竹鹤双清,缀了块喜上梅梢的玉佩,底下打了同色穗子,荷包简洁大气,很适合那个人。

荷包已经做好多日,她一直随身带着,只是未有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那家伙当那么多人面买风月本子,加了批注往梅府送,分明是在逗弄她,她堂堂郡主也是要脸面的,这若是收了,便是连个侍卫都敢笑话她了!此等明目张胆的挑衅必定是要踢回去的,可这一来一往,荷包更不知如何送了。

她神思游走间,后知后觉发觉外面突然静了下来,街市的喧嚣不知何时没了,挑侧帘一看,马车已行近城门口,看样子是要出城。

她欠了欠身,打帘想问凤舞,赫然发觉车辕上坐着的哪里还是那个风流护卫?那人一身鸦青色偏襟直裰披月白外袍,屈腿坐在车辕上,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缰绳,身形俊逸,恣意盎然。

她纳闷道:“怎么是你,凤舞呢?”

严彧闻声回头,凤眸含笑:“骠骑将军给你当贴身护卫,还比不得一个凤舞?”

“正是如此才叫人怕!”

“怕什么?”

他望着一角车帘内那副娇媚玉颜,凤眸中柔光流转,忽而一笑道,“我看你喜欢得很。”

那副俊颜沐着日光,温柔醉人,又染了些暧昧蕴意,竟叫梅爻心下一颤。

她不由地也弯起眉眼,软下声来,红唇开合,似是说了句什么便放下了车帘。严彧听得不甚清晰,大约是句“坏死了”,他勾唇一笑,转回身去。

她不问他要去哪儿,只安安静静随他走,是打心里信任他的吧。他扬了扬手中马鞭,唇角笑意更深了些。

又行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一处庄子外停了下来。

严彧掀帘朝车内的人伸出手,待她起身靠近,一把搂住她细腰将人抱了下来,又趁机埋进她胸口重重亲了一口,惹得怀中娇儿使劲往他肩头锤了两拳。

反正不疼。

梅爻打量这庄子临溪靠山,繁花茂树,青砖墨瓦,朴意盎然,心下喜欢却又疑惑地望向眼前人。

严彧抓起只小手亲了亲,柔声道:“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没带旁人来过,只有你。”

他眸色幽深,讲得认真,似还藏了些什么别的情愫,梅爻一时捉摸不透。

他牵着她小手往里走,一个须发半白但身体硬朗的老人迎出来,见了两人深躬施礼道:“主子好多年不来啦!这位是文山郡主吧,裴舟见过郡主!”

严彧抬手去扶:“裴伯无需多礼!”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声音便又沉了几分,“这些年照看这里,辛苦您了裴伯!”

“主子哪里话,具是分内事。里面一切还是您小时候的样子,去看看吧。”

院中青苔石径,流水潺潺,山石具是天然无雕琢,草木亦是山间所有,足下草棵中时有蚁虫爬过,蜜蜂及野蝶偶尔擦身飞过,一片野趣盎然。再往前是片开阔的院子,一棵展臂合围不下的白檀长的肆意,繁花似雪开满枝头,满院皆是浓郁的花香。

树下垂下来一条秋千,绳子是新的,两绳间的座板倒似颇有年头,已磨得光滑平整。和风徐徐,偶尔飘下来几片白檀花,如雪一样。

这地方美得像梦,也安静的似梦,只偶尔响起几声欢快的鸟叫和虫鸣,叫人在享受安宁中,又总觉好似遗失了些什么。

梅爻发觉自进来后,严彧还未曾说过一句话,只一只大手将她抓得紧紧的。

她突然转向他,展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将头贴在他胸口,听那一声一声的鼓噪的心跳。

“彧哥哥……”

她觉察他似陷于某种情绪中,却不懂那是什么,只是看惯了他凶野张扬、元气淋漓的模样后,如此安静倒叫她不适,隐隐还有一丝心疼。

严彧将人抱住,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扬起个温柔笑脸道:“我小时候曾在这里住过,捉蛐蛐和蝴蝶,看蚂蚁搬比它们自己还大的食物,还去外面那条河里游过泳……好多年了啊!你喜欢这里么?”

梅爻又将他抱紧了些,仰着小脸软软道:“喜欢的,好想看看彧哥哥小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他忽而一笑,幽深的凤眸俯视下来,与她对视了几息,俯首吻上她。一阵风过,吹落一地簌簌白檀花,他身上的气息混着幽幽花香,醉得她有些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