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2页)
还有那只玉葫芦,她为了靠近他,花了那么多心思,连招惹别人的把戏都用上了,而他明知是圈套,却还忍不住往里跳。
有些好笑,可笑过之后,又心头泛酸。
两年来,他执着于为李啠翻案。京中半载,步步为营。原无意将她卷入这腥风血雨里,却不得不承认——梅府如刃,她递来的每一着棋,都能为他劈开三分迷障……特别扶光呈上调兵手诏时,他甚至怀疑梅敇还活着。
这样一个姑娘,他如何能放得下啊。
指尖探入柜底,触到一卷软帛与一份舆图,那是昔年在南境时,他亲手绘制的梅安军防,连同天禄密探呈上的南粤舆图。指腹摩挲过蜿蜒的墨线,他对着昏黄的烛影低语:“三个月,待秋狝过后,我必亲往南境迎你。”
这厢平王夫妻也久未成眠。
雨打窗棂声中,吴姝望着帐顶繁复的缠枝纹出神。昔年送丈夫出征西北前夜,也是这般雨声潺潺。那时新妇初嫁,如今鬓已微霜。她当时多么不舍啊,西北吃人地,她不知此一别,再见是何时?
似是察觉她的异常,她的手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握住。
严诚明侧了侧身:“在想什么?”
他的手虽不似她的柔软,但干燥温暖,令她莫名安心。
“彧儿……”她转身将脸埋进丈夫肩窝,“昏时他淋得落汤鸡般回来,脸上还带了伤,晚饭也没用。芾棠去看了,说他……”
她喉头忽地发紧:“说二哥灰头土脸,攥着浇透得荷包,从没如此颓过。”
严诚明肩膀微僵。
吴姝絮絮地:“我其实一直晓得,好几次他半夜出府去,有几次是进了宫。太后叫我劝着他些,可是王爷,我实不知该如何劝。彧儿长这么大,只有吃不完的苦,他何尝有过自己的东西?那孩子自小连生辰礼都不会讨,好不容易想要个人,偏不允他……”
说到最后,竟有丝哽咽。
严诚明想起陛下的话,“彧儿本不该耽于儿女情长,她走了也好,他有自己的路,走不到南境那条道上去……”
他缓缓叹道:“朝堂上的李氏,哪有什么儿女情长?央央……也不过是陛下抚慰自己那颗狠绝帝王心的丹药罢了。”
吴姝蓦地抬头,还是头回听到丈夫讲出这种话来。
窗外一道天闪,照亮了平王那张沉肃的脸。
她又缓缓靠回去,低低道:“那些身名外物,具是缚累,若央央还活着,可能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快活一些……”
良久,严诚明才喃喃道:“若央央还活着,怕也不是今日陛下心中的分量……”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滚过,吞没了他的后半句,吴姝并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