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颗板栗拒食风云

舒栗对迟知雨的深夜诈尸已经不会大惊小怪,对他的别扭亦是。

近两日忙于翻新库房,她快将这人抛之脑后,也再没打开过闲鱼软件一次。好评突地跳出来,都有点不真实。而他的反应也毫不意外。

Avis:怎么还给我代言上了。

舒栗:好的,僭越了。才搞明白你更喜欢狗给你代言。

他罕见地没再顶嘴,反倒解释起延迟的好评:前两天忘给评价了,你也没提醒我。

舒栗说:有点忙。

Avis:哦,忙着遛别家狗么?

舒栗:我不做这个了,你是我最后一单哦,荣幸吧?

答完话,舒栗将首页的所有宠物服务链接全部删除,以防再有下单客户,拒绝和取消订单又要费一番周折,还会影响信誉度。

Avis:?

Avis:那做什么?

舒栗自认没有告知的必要:不是跟你说过么?

他难得有不忘事的时候:赶路?

舒栗:对啊。

这也太含糊不清了吧,迟知雨在这头嘁声,明人不说暗话,直接说她要收网了不就得了,他这样的大虎鲸确实史诗级难遇,但她有点操之过急了。

迟知雨退出看一眼小树的闲鱼首页,不由怔愣,明明五分钟前还是满屏链接,供人选购。而现在一干二净,聊着天的恐怕只剩他一个。

他忽然想认证一下自己的重要程度:以后如有遛狗需要,还可以找你么?

他没有很想再找她。

画饼而已,画饼又不必践行。

小树长在山坡上:不可以了。

不可以了。

砰咚,心脏变得像个乒乓球,被猝不及防打出台桌,异常轻和空,放肆地弹跳,但球拍脱手,再也接不准了。

他盯视着聊天页面,难以缓解这猛不丁的异动。

而对方继续输入:我要忙自己的事了,闲鱼这类同城服务不少,你可以再搜搜。

小树长在山坡上:祝你和饽饽一切安好。

她在搞什么?

迟知雨彻底摸不透她的路数,她是真想弃局还是兔子急了咬人,反向施压逼他就范。

他们相处了都不到十天,她以为自己是天使和教母吗,一旦离开,他就会丢掉信仰?

好极端一女的。

迟知雨腮帮酸僵,才意识到自己后槽牙磕了很久,他抿抿唇,还之彼身:ok。

不是赶路吗?

Avis:祝你一路顺风。

很好,非常好。

今年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就是摆脱绿色甩甩胶一样的女人。

他靠在沙发上深呼吸,又听见手表的报警提示音,他不假思索地揭开搭扣,将其摘除,撂到一旁。力气没收住,它梆得一声掉落在地砖上。

小狗闻声惊吠,又贴过来勘察。

它在表盘上嗅嗅,又看向沙发上面色铁青的男生。他的情绪气息并不亲人好闻,他识趣地夹起尾巴远走。

工厂效率颇高,周二舒栗就收到盛隆印刷的首批样品,划开纸箱将便签从中取出,她万分小心地拆卸着外层的减震泡沫膜。

虚拟的图样变得具象化,成为巴掌大小的实体纸张,被她呈在手里,舒栗几度热泪盈眶,就好像悉心培育的小树终于悬下一粒青果。

哪怕它还稚嫩。

也能闻出馥郁和甘美。

她赶忙拍照与朋友分享:快看!!!我第一个实实在在,新鲜出炉的便签!!!超级好看啊!!!!!/大哭/大哭

又说:这是我画的我做的东西!成真了!摸在手里的感觉好好……你能不能来一起摸摸,我好Respect自己啊!!!!!

梁颂宜多半在上课,半个小时后同样惊喜:靠!好好看!什么时候发售,我要买它个一百本!!

朋友的重视与鼓励比捧到便签本实物还好哭,舒栗捏捏发酸的鼻头,感激涕零:大货也不会有一百本。你能支持一本我都开心爆表。而且还有别的东西没打样呢,这才一件选品而已。

梁颂宜:下次班级信箱我就用这个给学生回信,他们肯定会喜欢,还能帮你起到一点宣传作用。

舒栗又回个感动宽条泪表情:不用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这太假公济私了。

总之……她不会讲话了:谢谢你,我的宜。

梁颂宜:你应该谢谢自己,谢谢自己的努力,谢谢自己的恒心,谢谢自己一旦选择就不放弃,谢谢自己有理想就绝对让它落地,谢谢自己偷鸡摸狗这么久终于所见即所求。

舒栗:梁老师,你总结的像是我已经是五冠店店主有百万年销了一样。

梁颂宜:舒老师,你在我心里一直如此,我从不怀疑。

舒栗托腮,演起古风女孩:可惜我已不在江湖,不为人师,难担此名。

梁颂宜:谁规定只有教职人员才能被叫老师,你就是我的人生导师,让我看见另一种可能。

舒栗:你对我难道不是吗?

梁颂宜:好了,别肉麻和互吹了。我要陪操去了,回聊。

舒栗:爱你[爱心][爱心][爱心]

梁颂宜:[吻][吻][吻]

煽情结束,舒栗深吸鼻腔,平复跌宕的心潮,将所有便签排放到白格收纳筐中,又催单另家打样工厂,询问最快发货时间。

对方答复:明天就可以。

舒栗心满意足地弯唇,将填起一小角的收纳筐放上货架,又回到桌边,打开平板修改胶带排版。她对几个图案的摆放总不尽满意,雕琢多日,快整出选择困难症,又疑心自己的审美是否符合手账人的期望。

这种状况持续到周三接签收B版便签。她分

别摊于左右手对比,一时有些犯难。

两家工厂纸料不同,前者是奶油纸,后者为天岳书纸,克数体积相同,手感俱顺滑,适宜书写。只是色调有轻微差距,一个略重于原图,一个稍轻。舒栗深知,印刷机器与电子设备显色方式不同,实际工艺与材质也存在差异,想要复刻出原色的概率基本为0。

对品质要求再严苛,也不能变得偏执和无理。

舒栗愿意接受这点色差,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两版便签成色皆可:深者抓睛,淡者雅观,就像晴雨天的镜湖景致,各有各美感。

拍图问梁颂宜,她像个根本看不出女友变装的直男:“有区别吗?这难道不是同一个东西?”

舒栗:“不是,你看清楚!颜色根本不一样!”

她这才后知后觉:“喔……好像是不一样。我多看会儿,再问问我同事,晚上给你答复。”

舒栗一会儿拿到暗处,一会儿打开台灯,一会儿又摆去外边,在晨昏自然光下对比。视线快把两版便笺样品灼出个洞,也没决出胜负。

抓耳挠腮间,目光定到一旁用以收置微单的束口袋上,她开始思考要不要故技重施,抽签断事,顺从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