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颗板栗空罐子(第2/2页)

……他要的是这个吗?

原来他跟她只是随便拿钱打发的关系啊。

“不要。”迟知雨当即退回去:“要这钱干嘛?”

舒栗向来实在和坦率:“买点补剂?复维鱼油之类的,你可以试试维B和镁,听说对调节神经和辅助睡眠都有帮助。”

关心什么啊。

一个只配叫“云庭公馆3栋1602”的人,有什么值得上心的?

可别折煞他了。

迟知雨“哦”一声,随手点开爱看的刑案分析,漫不经心地浏览:“我自己会买,你忙吧。”

“好。”舒栗安下心,聚神回归店铺事务。

就不管他死活了?

迟知雨难以置信地盯她片刻,在女生觉察到他死亡凝视的前一秒,他回过脸来,对着全黑的屏幕瘪了会嘴,然后一气呵成地开主机,戴耳机,登游戏。

气势汹汹地把密道里所有木栅栏门炸光后,他让角色对着砖墙上的绿鬼火沉默面壁。中途阿姨端来了煮透的喷香小米粥,迟知雨舀了两口就把它推到一边。

他几次留神舒栗,女生都聚精会神,面无波澜,更别提主动与他搭腔,询问他为何会这样,睡不好又吃不香。

迟知雨退出游戏,打开永劫无间,给自己修改游戏名,云庭3栋1602——果然没有撞名,毕竟这是小树口袋赠予他的专属ID。

他飞檐走壁,振刀砍翻每一个撞见的玩家。技术太菜了,这帮人,怎么配跟他待在一个地图里。

他不开听脚步都能乱杀。

全都记住这个杀疯了的ID吧。

拿到天选之人的对局结果,身畔的女生终于有动静,她接起一通电话,随即“嗯嗯啊啊”几句,奔跑出书房,紧接着传来门铃响,迟知雨眉心微蹙,本不想起身,但腿比脑子快一步,等意识过来,人已经倚着门框往玄关张望了。

视野里,舒栗候在门前,不过两分钟时间,她热情地打开门扇。

外边立着个高瘦的男人,身穿并不眼生的黑红工作服,可能因为款式较修身,衣料服帖地绘制出他的胸肌轮廓。他一手提工具箱,一手提纸箱,上有汉印LOGO字样。放下手中物品后,他往屋内看一眼,帽檐下方是张麦色的清俊的脸:“舒小姐,你好。”

“您好,”舒栗迎他进门,忽的想起什么:“你稍等,我去给你拿双鞋套。”

“这谁啊。”身后无故有人接话,舒栗诧然侧眸,迟知雨不知何时已来到餐桌旁,挨坐在桌缘,斜睇着这边,他的面色稍稍不善地绷着,似初见外来物种的极地狼。

舒栗愣了愣:“就是昨天跟你说的周经理啊,他上门来装打单机的。”

女生一溜烟跑开,转眼就取来一双卷得很规整的橙黄色无纺布鞋套,交给周境川。

男人莞尔道谢,躬身利索地穿上鞋套。

迟知雨愈发闷气难消。

“装哪边?”周境川尾随舒栗进房,没有东张西望。

舒栗领着他去书房:“这边。”

沿途趁机偷踹一下迟知雨鞋尖,他的腿伸得过度嚣张了,生怕绊不到人吗?

心口堵得慌,都要塞住嗓子眼,迟知雨呼吸不畅地跟过去。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书房如此拥挤。

“是这边吗?”

他们在分界线的左侧站定。由他分割出去的,属于她的那半块地图,原来也能容纳下两个人。

“可能需要你先把东西拿到旁边。”周境川注意到中央那道有些怪异的贴画分区线,和另一侧布置迥然不同的电竞角。起初进门他以为他们是一对同居爱侣,现下又觉得可能是姐弟或兄妹。

舒栗回头,询问迟知雨:“能先占用一下你桌子么?”

男生靠着架子,两眼清冷地朝着儿瞄:“随便。”

“那我放了啊——”不然只能放地上。舒栗将笔电和杂物一并挪放到迟知雨那边,辅助周境川安装印单机。男人伏身接通电源,舒栗要从桌上接应,她相对电子小白,一搞这些就容易晕头转向,递错了插头,周境川提醒:“是另一根。”

她才挠头赧然:“不好意思,我对这些不太擅长。”

“没事。”周境川从桌下出来,俯身调试舒栗笔电,女生忙将自己椅子推送过去,邀他入座,他本说不用,但抵不过她的盛情,索性坐下操作。中途她从帆布包里取出一瓶预先备好的电解质饮料,放到周经理手边,连道辛苦他特意跑这一趟。

迟知雨视线落在那瓶电解质水上,嘴唇动了动,又紧紧抿住。

耳后一阵发烫。

等到他们顺畅地试印出第一张快递面单,周境川拿给舒栗查验。

女生惊喜地举高透光看:“啊,好清楚,全都印的刚刚好诶。”

男人似也被她笑颜语气所感,跟着弯唇:“按照我刚才演示的来,一般不会出差错。”

迟知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们,胸口酸胀到极点。

此情此景,好像开启了一道水闸,诸多过往的细节一股脑儿涌现出来,那些远看是白色槐花的漂浮物,真正来到下游,似乎只是弄碎的泡棉片。

大脑在这一刻碧空如洗。他突然意识到,是他误会了,舒栗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他。所有被他反复咀嚼的细节——她的善良,耐心,坦诚,所有美好的品质,美好的话语,美好的笑脸,都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美好的人。

也许只是因为他看起来更封闭,更旷寂,所以她的美好才往他的空罐子里倾倒得多一点。从“被喜欢”的火架一跃而下后,他就戴上“不喜欢”的面具与世界割席,从此更想要被发现,被接纳,被宽解。她像牧师般降临在他枯灰的世界,等他满心欢喜地走出告解室,才发现,座位上的每个人都品尝着属于自己的糖果。

他从未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