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17
“咔嗒。”
门被一双凝着霜似的腕骨轻轻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若隐若现、如靡似雾的暖意。
而随着那暖意的柔软上袭,其中仿佛还掺杂了某种气味稍浓的、因过分清甜而近乎发苦的香水味。
香雾弥漫中,青年的神情看上去并不算好。
灯光落在他的背后,白净苍白的面颊中间还有因皮肉激动泛起的、未曾消退的红。
无端的、如同樊笼般的疏离感令他看上去如风雪中一株被冻结的、无法枯萎的花枝。
江让生涩的黑眸飘了男人一眼,很快又挪移了视线。
像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男人,穿着白色高领线衣的青年只好抿了抿微红的唇,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进来吧。”
陆响喉头滑动,大少爷站在门口,定了半晌,才稍稍低头进了这间稍显狭小的家居屋。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江让去倒了一杯热水,递给面色隐隐泛着冻僵青意的男人。
外面的大雪早已停歇,气温仍然很低,屋外的霜雪宛若凝滞的冰窟中经久不化的寒冰。
夜间的温度只会更低。
江让显然并非铁石心肠,他似乎实在看不下去男人这般模样,忍不住心软道:“陆响,你这是在门外面待了一晚吗?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回去?”
青年说着,嘴唇嗫嚅,似乎还有一连串的话语不曾问出口。
不是有洁癖吗?为什么能忍受待在那样漆黑脏乱的楼道,不困吗?困的时候,会忍着发毛般的心里痛苦,靠在灰尘遍布的楼道墙壁旁吗?
话音轻轻落下,双手扶着白瓷杯的男人便慢慢抬起了头,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的青意随着回暖的体温消散,额边微卷的发垂在眼际,隐约分割的阴影令外表肆意张扬的男人看上去捉摸不定。
江让几乎在这样的视线中稳不住表情,他本就心虚,身体上又疲累酸痛,这会儿大腿根几乎在战兢细颤,偏偏他面上连一丝破绽都不能露出,只能强撑着应付男人。
今天并不是个合适‘袒露’事实的时机,青年需要做的只是做出若即若离、暗自神伤的态度。
加上卧室内还有个周宜春,床铺上更是凌乱不堪的一眼便能让人看出发生了什么。
江让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败露出那本不值一提的蠢事。
他没法太直接地表露赶人的意思,那太令人生出怀疑,所以,他只能争取留出足够多的时间销赃、顺带让周宜春滚蛋。
江让心中有了想法,便也能勉强镇定下来,他浅浅蹙眉道:“算了,你先去洗一把澡吧,别生病了,我去帮你拿换洗的衣服……”
说完,起身便要往卧室内走去。
但几乎是刚推开门的一瞬间,江让便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力道稍重的、控制不住的压迫感。
一瞬间,青年眼前一片昏花,等他回过神来,他整个人已经被男人抵在昏暗、暧昧的卧房墙壁旁。
江让一瞬间心跳几乎失衡,他甚至无法分神去注意情绪失控的陆响,心惊胆战的视线如软体生物一般攀爬过床铺与衣柜。
好在床铺上的被褥很显然已经被更换过了,甚至房间内某些过分激烈的气息也已经消散了大半,甜香的香水味充斥在屋内,其间隐约夹杂了几分刺冷的霜雪空气。
心脏上悬挂的利剑摇摇欲坠,在最后一刻,它被人以手死死摁住了。
“江江,你在看什么?”嘶哑的声音如此在耳畔响起。
江让一瞬间回神,青年像是位苦情剧中的男主,被导演提醒开拍后,就该开始进入状态,尽心尽职地扮演自己的角色了。
“陆响,你放开、放开我!”
他动作幅度并不大地挣扎着,漂亮的面颊上满上抗拒与惊惶的神色,青年宛若一只羽翼被紧紧箍住的白鸟,挣扎着,却难逃被锁入金丝笼的命运。
于是,它便只能哀哀低鸣,黑润的眼珠中滚出滚烫的泪水,连哭泣都显得极美、极动人。
昏色中,男人的动作并不如电话中的那般低声下气、不知所措。
那双宽大的、近乎能够包裹着青年半张脸颊的炽热手掌压在青年的颊侧,它不自觉地随着主人的动作挤压着腻白的软肉,宛若品尝到极美味贡品的舌,连绵舔舐着无助的年轻人的脸颊。
江让几乎无法吞出一句话语来。
下一瞬间,炽烈到恍惚如吞吃般的吻烈风似的席卷了青年的唇齿、口腔、舌尖。
男人的吮吸声啧啧响起,那张阴影中俊美、肆意的面颊如魔魅般的狰狞着,微卷的黑发剐蹭在青年的颊侧,一下又一下,宛若鼓动的、贪婪的线虫,想要完全钻入江让的身体。
青年近乎无法呼吸,刺激性的泪水令他眼前昏暗的视线变得恍惚、光怪陆离。
它们饱满地充斥在腻白的眼眶中,在某一瞬承受不住地落了下来。
失去了恍惚的水汽,青年的一只偏移的眼清晰地看到了衣柜中裂开的一道深渊似的缝隙。
那道缝隙中,夹着一只骨噜噜转的黑色眼球。
那眼球正死死盯着他,不、或许说,是在盯着他们。
怨毒的、嫉恨的、崩溃的、痛苦的……什么情绪都有,它像是下一瞬便该爆裂开来,如同被脚踩爆的龙眼,溢出透明的、死白的汁水。
已经被刺激成这样了啊……
江让心中涌上难掩的焦躁。
但陆响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男人松开几分唇齿的桎梏,他微微鼓起的肌肉颤抖得厉害,大少爷的头颅抵在青年的颊侧,茸黑、弯曲的黑发簇拥在江让微红失神的面颊上。
陆响抖着嗓音,嘶哑道:“江江、江江……”
他像是将要流出泪水一般,一只手牵住江让的手掌,牵引着它死死按在自己的心脏处。
他喘息着说:“心脏很难受。”
“江江,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说了,不能带着问题过夜。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开心了,你可以和我说、可以质疑我、可以同我吵架,怎么样都可以,唯独不能冷落我。”
“别这样折磨我。”他的嗓音近乎沙哑。
可被他如此乞求的青年却并没有说话,甚至连生理性的、无法控制的呼吸都压抑深重。
江让的惊恐几乎溢于言表。
在青年的视线中,那罪孽深重的衣柜早已被拉开了小半面的距离,像是蜗牛露出的半只恐怖的、属于周宜春的头颅。
江让从未觉得在自己面前没出息到极致的男人会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周宜春整张脸都是煞白的,一只黑色的眼中被撕裂的红血丝包裹得渲染成了深红色,另一只眼被苍白的纱布死死勒住,他手中拿着拖入衣柜中的半毁坏的台灯,像是潜逃的、持刀行凶的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