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陛下,我要生了。(第3/4页)

以性命为先,其余皆不足为虑。

对于姜云冉,他全然信任。

这枚传国玉玺,在姜云冉手中握了四个月,彼此倒也还算熟悉。

景华琰浅浅笑了。

他拿起玉玺,在落笔处落下印记。

“它不属于我,”景华琰说,“它属于大楚。”

玉印已成,尘埃落定。

十月末,帝回銮。

十一月的玉京寒冷极了。

回到长信宫第二日,玉京落了今岁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屋脊之上,把金色琉璃瓦点缀得熠熠生辉。

姜云冉披着大氅,站在廊下赏景。

她身上的大氅素白一片,衬得她脸颊一抹绯红,美丽不可方物。

飞鸾宫正殿比听雪宫的要宽两扇门,庭院更宽广,屋脊高耸入云,整个宫殿雕梁画栋。

因着她的喜好,庭院中又栽一棵四季桂,即便在这冰天雪地里,依旧茁壮生长。

月台上零星落下雪花,刚一碰触台阶,便化为雪水,只留下水痕。

“娘娘,”青黛捧着手炉过来,放在姜云冉手中,“慕容昭仪来了。”

姜云冉偏过头,就看到慕容昭仪绕过影壁,大步向她走来。

寒冬腊月里,她只披着一件斗篷,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姜云冉对她笑:“怎么过来了?”

慕容缨走到她面前,低头看了看她高耸的腹部,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碰了一下。

“孩子健康着呢,碰不坏。”

慕容缨说:“那也得小心一些。”

说着,她挽住姜云冉的胳膊,扶着她进了寝殿。

寝殿中烧了火龙,温暖如春,姜云冉脱去大氅,拉着慕容缨在雅室落座。

“你是为了司徒的事情而来?”

司徒美人当年入宫,只是作为皇帝盯着徐德妃的眼线,所以她一直跟在徐德妃身边,从未离开。

当年徐德妃中毒,她的证词不用核实,就被确定是真实。

这么多年,她一直把差事做得很好。

现在的徐氏已经不需要关注,司徒飞鹤的差事也完美结束了。

司徒氏多年效忠,英勇善战,其父已被提拔为平南将军,封为平南伯,准备于元徽七年接替南安伯,驻守桂南道。

而司徒飞鹤也会被封为红缨将军,随军出征,从此嫁娶自由。

册封的诏书一下,虽然引起朝廷不小风波,但说到底,这都是皇帝的家事,对于现在大权在握的景华琰,无人再敢质疑。

慕容缨此番前来,自然是为此事。

她爽朗一笑:“我就知道不用多说废话。”

“是的,我就是为了此事,”慕容缨看向姜云冉,说,“云冉,我也想出宫。”

宫中后妃众多,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如今皇帝只愿同皇贵妃对影成双,无人能撼动分毫。

既如此,司徒飞鹤这一次的离宫,就是一次示范。

每各人的想法不同,追求不同,端看她们想要什么,能满足的,姜云冉尽力满足。

果然,圣旨一下,雷厉风行的慕容缨便立即登门。

姜云冉笑着看她,并不表现出惊讶来。

“阿缨,今日我所说之事,在圣旨下达之前,只你我二人知晓,可行?”

慕容缨神情一凛:“我是军人,军令如山。”

姜云冉道:“如今西狄虽灭,但之后安置西狄百姓,两国互通,确定九黎律法,都是重要大事,定国军此番损失惨重,又失主将,已不适合再驻守边关。”

听到这里,慕容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眼睛明亮,满眼都是期盼。

“陛下终于要重用慕容氏了?”

姜云冉笑了:“对。”

慕容氏落降于大楚多年,这些年来忠心不二,勤勤恳恳,慢慢融入边关生活,让自己成为大楚中的慕容族。

只可惜异族身份终究是个槛,慕容氏不比司徒氏,已经归降几十载,慕容氏想要起复,或许还要等十数年。

然而现在,景华琰就愿意给他们机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其实本没有汉族异族之分,慕容族长一直忠心勤恳,慕容族上下已融入大楚,为何不能重用?”

听到这里,一贯干脆利落的慕容缨都不由红了眼眶。

“士为知己者死,”慕容缨道,“请陛下和娘娘放心,慕容氏定会肝脑涂地,守护边关百姓。”

姜云冉握住她的手,说:“等到明年,过了年关之后,陛下会下旨,同样封你为红缨将军。”

“缨姐姐,你跟司徒姐姐,会成为大楚无数女子的榜样。”

历史千百年光影里,似乎从来都是一成不变,姜云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一手遮天,却能在细微处一点点改变。

水滴石穿,聚沙成塔,终有一天可叫日月换新。

慕容缨大笑一声。

她眼睛明亮,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你放心,”慕容缨说,“我跟司徒,我们都会青史留名。”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姜云冉脸上。

“云冉,你会比我们书写更浓墨重彩的故事。”

十一月中,司徒飞鹤出宫。

同日,冯予初被封为博文君,任职工部水利司,督办新设计的灌溉水车。

三日后,冯予初出宫,与她一起低调出宫的,还有崔金珠。

她给宫里的宫人们一人发了一荷包金珠,兴高采烈离开了长信宫。

人都离开了,长信宫显得更冷清了一些。

十一月底,谋逆案所有涉案之人问斩。

菜市口的血一层又一层,已经白发苍苍的阮忠良跪在阴云之下,看着台下的芸芸众生。

恍惚之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岁。

刚被学堂的先生训斥,他心里不忿,独自在家中偏僻的思过斋发呆。

一道高大的人影突兀出现在他面前。

声音犹如金银珠宝,蛊惑人心。

“你想要成为人上人吗?”

阮忠良闭了闭眼睛。

他想。

即便重新来过,他也同样会坚定点头。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阮忠良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贪婪的人。

命签落地。

凌厉的声音响起:“问斩!”

刀锋闪过寒芒,一刀下去,世界归于平静。

第二日,夏岚来到诏狱。

在阴暗的牢房之中,她看到了骨瘦如柴的阮含珍。

看到夏岚,阮含珍却很平静。

“轮到我了啊。”

一杯毒酒,了结了她短暂的一生,另一间牢房里,梅辰君也随她而去。

诏狱最深的牢房里,沈秧轻轻哼着一首歌谣。

她跪在唯一的亮光之中,头发花白,已行将就木。

“月光花,亮堂堂,照人心里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