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4页)

“......叔叔,你醒了。”

谢安存瘪了下嘴,也没理掉在地上的花瓶,快步过来紧紧抱住俞明玉。

他身上还带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谢安存不安地乱嗅,像是要把脸埋进对方的睡衣里才好,顺便悄悄瞥了眼地上的铁链,确定链子还好好绑在俞明玉脚腕上后才松了口气。

“我在医院躺了多久?”俞明玉问。

“一个多星期吧......医生说你各项指标正常,但就是醒不过来。现在公司暂时是其他股东和易助理在管,医生说你现在最需要静养,时时刻刻放空大脑,什么都不用操心。”

“前两天有一个叫本杰明的外国人说要来家里看你,我没让他过来......”

谢安存从未有这么聒噪的时候,有数不清的话要和俞明玉说,对方静静听他絮絮叨叨说完,温热掌心捋起他额发发根,露出底下那双通红的眼。

眼珠子随随便便一掐就能沁出许多泪来,不过现在俞明玉知道了,以前掉的眼泪多半是为了接近他演出来的。

真是可怜见的,如果没有脚上的铁链的话,俞明玉恐怕真得履行知性丈夫的责任来安慰两句。

他的记忆被迫中断在布塔沙中弹前的那一刻,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

昏迷中好像做了个极冗长的梦,这个梦疯狂、冰冷又温暖,既有血腥气,也有让人迷恋的体温和心跳,甚至直到睁开眼的前一秒他还觉得自己还置身梦中。

再去回忆时只觉得心脏被爬虫噬咬一般,细细密密地发疼,喘不上气,又执拗地想重来一遍一探究竟。

但不管怎么样,他能确定的是,这个梦里一定有谢安存。

“我怎么没在医院里,医生也说我应该在家修养么?”俞明玉微笑。

这人的直觉太准了,准得谢安存每次都要打死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他干笑两声,支吾说:

“嗯嗯、是呢……医生说你不用再挂什么药了,挂多了也对身体不好,还不如回家休息……”

俞明玉不说话,盯着他看。

如果一开始就说谢安存是株菟丝子,那倒也没错,这不过这株菟丝子茎叶上带刺,会深深地扎进你的血肉里,啖肉饮血,阴魂不散,直到枯萎尸体也会被死死缠住。

“……”

被看得不自在,谢安存微微扭过脸。

“叔叔,你先回床上吧,好不好,你昏迷太久了,不能一下子站起来。”

俞明玉摇了摇头,松开谢安存,开始在房间里走动,细细打量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钢琴上多出来的几束鲜花和沙发上堆得到处都是的设计草稿,好像和他离开前没什么变化。

脚上的铁链也绑得恰到好处,买回来藏着掖着那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用上了。

链子像是找人专门定制的,很轻但极牢固,在谢安存来之前俞明玉就仔细拎起来看过,没有密码根本打不开。

长度倒设计得体贴,只要俞明玉想,他就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活动,但也仅此而已了。

被拆穿后谢安存干脆藏也不藏了。

他环顾之时,谢安存一直像个尾巴似的缀在后面,良久才听俞明玉淡声问:“俞青涯呢?”

谢安存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应该好好温存才对,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该死的神经病?

他面上不显,只说:“听说在布塔沙失踪了。”

“怎么失踪的?易延有派人去找过吗?”

他要朝你心脏上开枪,还找他干什么?谢安存脾气也倔上来了,梗着声音道:“不知道,他爱死不死,死了也......”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忽然停下来,谢安存刹不住脚,撞在俞明玉后背上,疼得鼻子又红了一圈。

俞明玉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安存,你把房间里的摄像头都拆了吗?”

说起这个谢安存气焰立马弱下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的表情,不喜不怒,好像就是在问今天晚上吃饭了没有。

遗憾的是,这副冷淡的样子和梦境里那个癫狂的男孩儿反差太大了,一举一动之间都将感情隐藏得百密不疏,让谢安存怔然之余心里不甘心似的发涩发痒——难道俞明玉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自己的愿望,也不记得他们之间说过的话?

俞明玉明明说爱他的,现在统统都不记得了吗?

谢安存自顾自发呆,背在身后的手指缓缓攥紧、刺进掌心里,没关系,不记得了也可以再说第二遍。

见面前的人始终低着头不回答,俞明玉还以为他是心虚了,于是蹙起眉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谢安存。”

“都拆掉了呀,真没再装摄像头了。”

谢安存这次很快抬起头。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不对吧,你要是改邪归正了,那我脚上的是什么。”

俞明玉走两步,铁链立刻跟着哗哗作响,两人对视,对峙,谁也没有往后退一步。

这次谢安存真的是欠教训了,什么荒唐的事儿都做得出来,想靠一根细链子就把他拴在这方寸之地里吗?

俞明玉忽而凑过来,几乎与谢安存面颊贴着面颊,细细细密密的长捷扫过鼻尖,将湿热的吐息也一并带了上来。

他知道谢安存最受不了什么,果不其然,没到一分钟青年的身体便开始战栗起来,盯着他的嘴唇想要攀过来亲吻,但被俞明玉微微侧过脸躲了过去。

“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捕鸟人能永远把捉来的漂亮鸟儿关在自己的笼子里吗?

答案是不可能,就算鸟儿最后郁郁寡欢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水分、体温、灵魂从这个身体流走的那一刻便不再属于自己了。

更何况俞明玉根本不是什么金丝雀,他是个位高权重的掌权者,能有人从他这里剥夺自由么?

可谢安存也不是非要把俞明玉关在这里,他只是要对方的心不再自由罢了。

于是他选择性地避开这个问题,而是直勾勾地盯住俞明玉,问:

“叔叔,你不记得落魄的白天鹅和阴沟里的老鼠了吗?”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可俞明玉却听得怔了两秒,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

那里的谢安存也和现在这样,整张脸占据了大半视线,五官却更青涩,也更稚嫩,血和泪混在一起,从眼眶流出,又狼狈地流进自己嘴里。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是自己的,对方的心脏、呼吸、脉搏、生命和情绪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谢安存被他掐得喘不上气,嘴巴还要一张一合冲他说话。

这短短的几次闪回让俞明玉心悸,他直起身移开眼,难得用一种可以说得上是凌厉的语气对谢安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