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雪落(第2/2页)
不等他话音落地,梁眷就故作轻松地再次开口,带着恰到好处的玩笑与俏皮。
“去了港洲之后,你就不能再用你那辆扎眼的迈巴赫为我撑场面、保驾护航了。”
陆鹤南怔忪了一下,周身紧绷的气息在这一刻莫名变得松弛,他错把梁眷的这句话,当做短暂离别前的撒娇与依赖。
“港洲的电影圈比大陆要复杂,如果你想要清净,我也可以——”
“不用。”梁眷摇了摇头,沾染飞雪的面庞神情柔和。
“你在京州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分心留意我。”抬眸瞥见陆鹤南紧蹙的眉,梁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改了措辞,软下语调。
“就算你能,也总有你周全不到的地方,总要让我自己去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这一套说辞可以称得上是行云流水、无懈可击的典范。
陆鹤南抿着唇,沉默了一阵,坦坦荡荡里流露出几分难为情。他抚了抚梁眷的碎发,声音沉哑:“我知道该放手让你去吃些苦,可我又害怕你吃了太多的苦。”
明明是该与他共担风雪的恋人,可相爱的三年来,面对事关人生的大事小情上,陆鹤南总在潜意识里把梁眷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来对待。
她走过的路没有他远,经历的事情没有他多,他多照顾她一些,多保护她一些,多替她周旋一些,总是应当的。
离别在即,忽然很想抱抱她。
陆鹤南叹息一瞬,呵出来的气在空中旋转飘落,而后化作白烟随风而逝。
隔着风雪四目相对,心脏停拍的刹那,他最终还是选择屈服于内心的欲望与本真,将梁眷扯到怀里。
“陆鹤南。”被温暖裹挟的梁眷闭了闭眼,又低声唤。
陆鹤南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我之前和你说,我很怕疼,也很怕死,你还得吗?”下巴搭在陆鹤南的肩膀上,梁眷的声音是那么轻,可一字一句又是那么的用力。
听到这,陆鹤南不由得失笑,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他们还在北城,他对此不置可否,只笑骂她是狗血剧看多了。
梁眷抓紧陆鹤南的衣襟,稳了稳呼吸,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问道:“如果我说我现在不怕了,你会信吗?”
在人生多到数不清的必选项里,你要相信,你必须要相信,曾有些许堪称人生镜头的数秒,你站在我心里无人可以撼动的首位。
你要知道,在理智丢盔卸甲的某个瞬间,我是真真切切愿意为了爱你,坦然割舍一切的。
陆鹤南听后怔怔地,怔怔地站在雪地里,怔怔地感受梁眷从他的怀抱中抽离。随后下意识伸手,却只将冰冷的空气攥在手心。
一向冷冽锐利的眼睛里,在这一瞬间,流露出一丝不多见的迷茫与无措
“这场雪真的好大,你头发都白了。”梁眷踮起脚,笑着抬手去拨弄陆鹤南的头发。
陆鹤南回过神,用寒冷沁染过的沙哑嗓音开了一个应景的玩笑:“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梁眷摇摇头,携着刻进生命当中的固执。眼眶在开口前突然变得酸涩,所以她扬着头,让未曾滚下的湿润与雪花凝结。
“陆鹤南,我不要同淋雪、共白头的自欺欺人。如果这段感情注定不能善终,那我们在雪落之前就分手。”
她顿了顿,冷风无情地灌进鼻腔,再开口时,带着轻微的鼻音。
“如若真的走到分手那一天。”她又停顿下来,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们都别给对方留念想,也都别给自己留余地。”
看似一眼望不到头的前路其实并没有太远,只差一半,或许连一半都没有,只差几步。
只差几步,我们就可以一路坦途地走到这段路的终点。
暴雪止于黎明到来之前,这是我们不能相守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