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雪落(第2/3页)

因为有祝玲玲提前关照过,生活制片黎顺友一早便带着几个助理候在酒店大堂。

“黎老师,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这么大的麻烦。”

阮镜齐长得乖,嘴又甜,身上没有一点千娇百宠大小姐的样子,甫一见面就把黎顺友这个娱乐圈老滑头给捧上了天。

黎顺友亲自拖着箱子,一路含笑陪同。

“阮小姐,餐厅在九楼,中餐在进门左手边,西餐在右手边,两边都是二十四小时供应的,您也可以打电话让他们送餐到房间里。”

“十楼到十八楼是制作组,再往上才是演员的房间。”

梁眷剧组的体量比较大,林林总总两百多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进出出也不方便,故而包下整座酒店也是顺理成章。

“那我住在哪一层?”阮镜齐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门,轻声问。

黎顺友笑了笑,抬眼示意助理按下楼层键:“您住在二十八层,和梁导、佟总还有祝老师,郑老师住在一层。”

“郑老师?”阮镜齐蹙了下眉,短时间内没能将郑这个姓氏,与娱乐圈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对应上。

“是郑楚默老师。”黎顺友仍旧笑得心平气和,垂着眼小声提醒,“咱们这部戏的男主角。”

“啊,瞧我这脑子!明明来的路上才看过他的介绍,怎么转眼就给忘了?”阮镜齐猛地一拍脑门,轻吁了口气,忙为自己的唐突冒昧道歉。

“郑老师刚出道没多久,名头还没打响,您不了解他也无妨。”

黎顺友面色如常,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浑浊的一双眼中隐隐流露出对郑楚默的不屑,可嘴上的一番话仍旧说得滴水不漏。

“但他现在得到了梁导的赏识,未来的星路自然也是不可限量的。”

“他和梁导关系很好吗?”阮镜齐瞬间抓住话里的重点。

黎顺友愣了愣,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暧昧地笑了笑。

阮镜齐心里慌了一瞬,看着一层一层上升的数字,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链条包带——是她来晚了吗?梁眷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那小舅舅怎么办?

电梯门倏地敞开,刺眼的光线射进电梯内,黎顺友先行迈出,阮镜齐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跟上。

“怎么这么安静?”她本是没话找话,却没想到正巧误打误撞地问到点子上。

梁眷最近心里憋着火,凡是白天在酒店里的演职人员都轻手轻脚的,恨不得当个隐形人,唯恐惹得她不痛快。

黄闻山带着女友突然造访的第二天,梁眷就带着新改好的剧本,亲自登门致歉,然而从天明等到日落,她连黄闻山的半分影子都没看见。

往后三天,梁眷风雨不误地等,不成想却一连吃了三个闭门羹。

眼看剧本围读的日子就要到了,女三号的戏份却迟迟定不下来,整个剧组也得跟着人心惶惶。

听到阮镜齐这样问,黎顺友下意识苦笑一声,条件反射地想找个借口掩饰过去,又想到阮镜齐与祝玲玲交好,也不算外人,犹豫了一瞬,挑挑拣拣地说了一部分实情。

“梁导和出品人最近闹得有些不愉快。”

“哪个出品人?”阮镜齐顺着话茬接着问。

“黄闻山,黄总。”

黄闻山?阮镜齐拧了下眉,某种异样的熟悉感在心间快速划过,她想去分辨,却没抓住。

隔天傍晚,关莱给拨来视频电话时,梁眷正在等罗卉的消息。

早些年黄闻山在娱乐圈里还没混出名堂的时候,和罗卉有过合作,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虽谈不上有多好,但让罗卉在其中帮忙说合几句还是绰绰有余的。

电话接通,梁眷还来不及变换表情,那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就径直落入关莱的视线。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有这么明显吗?”梁眷扯了扯唇角,笑得很勉强,“就是最近剧组事比较多,出品人有点难搞。”

关莱轻蹙一下眉头,下意识开口:“哪个出品人,需不需要我——”

梁眷连忙摆手,拒绝得义正言辞:“可别,我知道你们家老沈厉害,但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关系户那一套,你可千万别让我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能搞得定?”关莱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吧,都是小问题。”

梁眷轻笑一声,信誓旦旦地和关莱作保证,而后生硬地转变话题:“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总不会是闲聊吧?”

“怎么就不能闲聊了。”关莱抿着唇,神色有些不自然。

梁眷趴在桌子上笑了笑,倒也没急着拆穿她,静静地等待她不打自招。

果不其然,下一秒,关莱就故作不甚在意地询问。

“你最近……和陆鹤南还有联系吗?”

梁眷身形一僵,声音也流露出几分不自然:“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关莱的笑容有些苍白,似是在极力掩饰什么。

梁眷忽然有些没来由得心慌,那种惴惴不安,仿若在大海中溺毙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坐直身体,声音发颤。

“他病了?”她不由自主地朝最坏的方向去想。

来不及等关莱回答,她又问:“是心脏病复发吗?”

“你别着急,不是他有事。”关莱叹了口气,徒劳地安抚。

梁眷捧着手机,指尖冰凉,她一错不错地盯着屏幕,试图从关莱的神色中捕捉真相。

“那是陆家出事了?还是老沈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陆家是有事发生。”眼见瞒不住,关莱只能和梁眷说实话。

她咬着唇瓣,眼神躲躲闪闪,透露出几分古怪:“但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件喜事。”

“什么?”梁眷呆愣住,思绪一片空白。

“我那天陪我表嫂去医院做产检的时候,碰见乔嘉敏了。”

“然后呢?”

“她怀孕了,听医生说已经两个多月了。”

手机屏幕里,关莱的红唇仍旧一张一合,梁眷竭力凝神去听,却也只能任由她的声音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斥着茫然的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重新找回自己的感官与声音。

“那是好事啊。”

梁眷用力点点头,冰凉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砸在上扬的唇角上,仿佛掷地有声。

“两个多月……”

她喃喃自语,混乱不堪的思绪在刹那间换算好时间。

已经两个多月了。

可是明明两个月之前,她与他刚刚重逢。

在喜落半山的廊下,在国安苑的路灯旁,在广电中心门口,那些在她看来,情难自已却又竭力克制,想触碰却又收回手的瞬间,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她不要脸,会错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