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雪落(第2/3页)
失而复得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梁眷体会不出来。
该高兴吗?偏偏唇角在此刻僵硬的厉害。
打火机许是已经离开他太久,冰凉的外壁上已经感受不到他掌心的余温。感知是麻木的,唯有摸到一处记忆之外的凸起凹陷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屏住了呼吸。
梁眷单手夹着烟,烟雾弥漫,呛的人眼睛生疼,她却眨也不眨,只牢牢地盯着打火机底端,那处不知何时何地被何人镌刻的小字。
良久,她狼狈地呜咽一声,哭出声来。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欲将这世上最圆满的祝福送到她眼前,但又顾及着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不敢轻易讲话说得太满。
最后绞尽脑汁,方才诚惶诚恐的在笔下、在心尖落下这八个字。
——他曾说:“祝梁小姐,得天眷顾,万事顺遂。”
——末了还要工工整整地添上一句:陆三敬上。
眼泪簌簌落下,梁眷又哭又笑,直至湿润彻底迷蒙住视线。
【得天眷顾,万事顺遂。】
这次没有称谓,亦没有落款,却是他第三次,将这句祝福送到她的手里。
——
谢斯珏在剧组里没日没夜的鬼混了一周,本不应流通出去的消息不知怎么的,竟然流传到大洋彼岸陆长音女士的耳朵里。
陆长音虽然已经移民再嫁国外很多年,但是骨子里仍保留着陆家人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甫一听说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在北城剧组里跟着一个年长他七八岁的女导演,不明不白的厮混,当下就气冲冲地搭飞机径直抵达北城。
匆匆赶到剧组的时候,谢斯珏嘴里正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跟着几个剧务蹲在院里晒太阳。玩世不恭的混账样子差点没让年事已高,但看起来风韵犹存的陆长音当场昏倒。
阮镜齐恰好当天有事去观江府找陆鹤南,一来一往,正好在路上和母亲擦肩而过,就此躲过一劫。
陆长音在北城算得上是举目无亲,在大街上教训儿子也有伤体面,思来想去,上演“全武行”的地方也只能选在陆鹤南在北城临时落脚的观江府。
“长音姐,你什么时候回的国?”门一打开,看清来人,褚恒吓了一跳。
“你也在北城啊?”陆长音不答反问,和褚恒对视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而后就不客气地将谢斯珏推进屋里。
听到母亲的名讳,阮镜齐扔下电脑,连滚带爬地从书房里跑出来。
“妈,你怎么来北城了?”她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陆长音指着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谢斯珏,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弟弟不让我省心,念个书也不安分。”
阮镜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没等再旁敲侧击地问出个所以然来,就眼睁睁地看着陆长音板着脸走进书房,十足十兴师问罪的样子。
“姐,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好让人去机场接你。”
陆鹤南听到声响,虚掩着唇,轻咳了两声,撑着桌沿作势就要起来。
站在一侧的林应森连忙伸手扶稳,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陆长音,直觉告诉他——陆长音来者不善。
陆长音瞧见陆鹤南这幅样子,便知他抱病不是对外的托辞,当下心里那点埋怨他没管教好儿子的火气就已经散了大半。
“行了行了,病了也不好好养着,还在这忙工作?”
陆长音快步走上去,将陆鹤南重新按回椅子上。凌厉的目光在桌面上环视个大概,又扫了一眼林应森和褚恒,最后才定格在陆鹤南病弱的脸上,关切含在紧蹙的双眉里。
“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把中晟的办公室安在北城的书房里了?”
陆鹤南垂眸轻笑两声,没解释。
倒是林应森见苗头不对,壮着胆子打起圆场:“最近北城有个挺重要的地块要开发,鹤南又忽然病了,我们仨这才临时把这当成根据地。”
陆长音点点头,脸色稍霁,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为难,转而将视线落于立在书房门口两侧,大气不敢喘的一双儿女身上。
“早知道你们在家里忙正事,我就不来了。”陆长音轻叹一口气,稍稍迂回了一句。
陆鹤南执着茶杯,若有所思地瞥了谢斯珏一眼,而后淡笑着给陆长音递台阶:“是斯珏又惹祸了?也怪我最近没精力管他。”
眼见陆鹤南爽快地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陆长音沉默一瞬,一口气堵在胸腔,想发泄却无处发泄。
她摆了摆手,说话已是有些有气无力:“跟你没什么关系,饶是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管不住这个不着调的!”
阮镜齐静默地听了半晌,忍不住为弟弟辩解上一句:“弟弟在北城很乖啊,哪里有像你说的不着调?”
“很乖?”陆长音冷笑一声,生生停顿了一下,才没让脱口而出的后半句话更加难听。
“他不去华清好好念书,整日在剧组与那个女导演眉来眼去,做些上不了台面的荒唐事,能叫做很乖?”
阮镜齐眉心重重一跳,用一秒钟的时间来思索母亲口中的女导演是谁,而后又用一秒钟想好为谢斯珏辩护的辩词。
“他只是去剧组里参观一下电影拍摄流程,哪里有跟女导演眉来眼去?”
陆长音横了她一眼,只用一句就让阮镜齐哑口无言。
“你怎么知道没有?难不成你在剧组亲眼所见?”
阮镜齐后退半步,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爱莫能助地看了谢斯珏一眼。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恶劣,陆长音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竭力语重心长道:“妈妈也不是老古董,也不是接受不了你姐弟恋,只是你不该找一个私生活这么混乱的女人。”
一直沉默的谢斯珏深深沉沉地舒了口气,他握紧拳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母亲的眼睛。
“妈妈你错了,第一她没看上我,第二她也不是你口中那样恶劣不堪的人。”
说得好!阮镜齐听着这话忍不住在心里为谢斯珏叫好,心道:梁眷连您身后那个从容矜贵的男人都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又怎么会看上您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陆长音见谢斯珏软硬不吃,用力点点头,拿出公文包里那份前几日被送到她手上的医学调查报告,重重甩到谢斯珏脸上。
“我就知道你不见黄河心不死!你自己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陆长音重重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流产导致终身难以受孕!这得是被多少个男人搞过,才会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这句话的某些字眼太严重了,阮镜齐顾不上去看陆鹤南的脸色,她冲上前去,抓紧陆长音的臂弯,凄厉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