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5页)

“诶?!”

陈氏见着闷头去了他老屋的范景,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发愣,不晓得自己哪处又惹了这尊大神不快。

康和眉心也紧了紧,他在陈氏生气以前赶紧张口宽慰道:“上山没猎到多少,他心中许不大痛快。”

“娘和爹,二妹三妹,弄得这样用心,我觉着极好,大哥儿嘴上不说,心里只会比我还觉着弄得好。”

陈氏听着康和把话说完,觉着自己也不算完全白费了心思,心头稍稍好受了些。

可本当是件高兴事,大哥儿这样拉脸子,还是教她有些不舒坦,忍不得跟康和埋怨:“他嫌麻烦,可是也没教他动手不是。”

康和没言。

陈氏默了默,想是康和说的,这回上山没弄到钱,瞅着家里弄了这样多的东西心头担子重。

她便收了些气性,转道:“大哥儿就是脾气硬。三郎,你与他过日子,多担待着些。”

“我晓得。他心里有别的事,定不是为着家里弄的新房不好不高兴。”

陈氏觉着康和说客气话,不过康和没有多心便好。

康和同陈氏道:“我去看看他。”

“嗳。”

康和走去范景那屋,门没关。

人正坐在窗前的凳儿上,动作很快的侍弄着他的弓箭。

康和在门口站了会儿,见人分明瞅见了他,也不唤他进去。

他张口道:“我可进来了啊。”

范景没搭话,继续低头弄他的弓弦。

康和兀自进了屋去,他心中大抵晓得范景作何不高兴。

一家子人都为着他费心弄了这样些东西,这桩子亲,大家都满含着期许。

分明是一件欢喜事,只却独范景一个人晓得他这个上门婿是个不安分的存在。

依范景的性子,他是不会与范家家里人说清他过阵子会走的,只会让家里人别在费心婚事的事情。

两厢不解,图生埋怨。

康和也没料想到,范家会弄这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到底也是为着范景着想了的,只是事情又未全然按照他心中所想。

康和再没有旁人更能明白范景心头的挣扎和烦恼,自己又平白让他生出一桩心事来,偏偏还不知该如何去劝解。

他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儿拇指大小的小纸包,蹲下身剥开,递给了坐着的范景。

瞧着糖霜,范景眉心微动,看了康和一眼。

心想这人在山里的时候唤他哥哥,这时候却又将他当小孩子哄。

范景心中烦恼,家里为着这桩婚事大费周章,越过了他的本意。

若是简简单单的,到时候康和走,也没那么麻烦。

偏生是家里要好热闹和脸面,弄得这样人尽皆知,范家有了个上门女婿。

时下有多得意,来时便有多恼火。

范景知家里头也有为他欢喜高兴的意思,这才用心的准备。

只他也没法子与家里说康和的情况,届时依照他爹和陈氏的性子,定是不肯康和走的,少不得要将他的籍契给藏起来。

本是能好聚好散的事,指不准闹得难以收场。

他也并没有怨憎康和的意思。

康和也不过是为家中所迫才不得不上范家,他本身也是不由自个儿。

见着康和这样做小伏低的照看他的情绪,他便将他手里的糖霜拿去,丢进了嘴里。

“范景。”

康和忽然唤了一句坐在自己身前的人。

他看着望过来的那双眸子,头脑有些空白,全然是依照了本心张了口。

“或许我们……能不能试一试?”

“试什麽?”

康和喉结滑动了一下:“试着,试着当做真正的夫妻去相处。”

在雨中滑落崖洞,范景宁折胳膊也救他时,他心中滋味万千,或许是死里逃生对救命恩人的感激。

孙大生误将他认成范景的那个夜晚,他痛打老淫棍儿,或许是对这起子色心之人的愤慨和厌恶。

可那日见着范景和秦家小郎说话时,他心中铺天盖地的妒忌和担忧,迫使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对范景的照顾和关切,早便超过了他因为自己的连累而受伤的愧疚。

只不过这是能心安理得的对范景好的最好借口。

能堵住他问总问为什麽的好借口。

可事到如今,他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范家又做至如此,他无法去开解范景,心中便起了念头说出来,趁着这个机会去为自己争取一回。

“倘若你愿意的话,我们能不能试一试,试着去做真正的夫妻。”

康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以后,脑子从空白恢复清明,他的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

他心中很没有底,如今的自己,一无所有的寄人篱下,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坦白心意的时候。

即便是外头说范景不好,然则只有他晓得,那些人不过是不了解他而已。

倘若是与他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心思必也会变得和他一样。

秦家那个小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他与范景相过亲,虽是因家中的缘由没有成事,可却不可否认他因接近了范景,便对他产生了情意。

谁和他长此以往的相处,都会喜欢上他的。

为此他康和,并不是什麽不二之选。

原本他是想着自己攒够了钱,届时范景给他籍契的时候,他再同范景说明他的心意。

彼时让范景看到了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也是能挣钱养家的人,或许能教他有些微动容,肯把他留下。

不似今时,他掏空所用家当,也不过一贯钱的穷小子。

只事到今日,他实在不想看范景陷入两难的境地,而这番境地上,他除了坦白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旁的说辞能够宽解范景的心。

“试着做真夫妻……”

范景喃喃复述了一遍,许是听得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有了一瞬失神,似乎想去理解康和真正的意思,须臾,他眉头蹙紧。

他不知康和心中的卑怯想法,就像是他一贯便不是个擅长揣测别人心思的人一般。

他只觉着康和说得这话太过委屈求全了,他知道康和不是一个只顾自己的自私之人。

今天的事情,他这样的态度,或许让他心里更生了愧疚。

因为愧疚之心,他一个男子能抛却自尊和脸面,在山上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他。

今朝,他当然也可能因为愧疚心,逼迫自己放弃离开的念头,和一个不通人情的霸道小哥儿做夫妻。

范景做不来毁人前途的事情,他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冷着脸道:

“家里的事你一概不必管,届时我自会同他们说清楚。”

“你心里用不着负担,若不是你,换做旁人,他们也一样会做这些,不光是为着你,也是为着他们自己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