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眼瞅着要过年,家里头也便先把铺子的事情放一放,先预备着过年的事。

今年范爷范奶嚷嚷着想两房人在一处吃团圆饭,好一道热闹热闹。

范爹也想这般,自打分家起,两房人已是有好几年没有一道吃年夜饭了,多也是正月里宴客时,这才一同吃,正月三十夜里,各吃各的。

今年这一年里,二房这头是买驴修路又打井的,干的得意事赶上过去十几年了,便是在村子上也是排前头的。

长了脸,范守林自巴不得更热闹些。

陈氏却不大乐意这事。

大房说老屋宽敞,在那头弄年夜饭吃,可家里人都晓得康和手艺好,自是少不得要他上灶弄菜,这不给人忙活大半日去。

这也不说了,吃年饭自吃好的,两家一起弄,那便各得出些菜肉,届时在大房那头弄了,余下的菜肉也都在那头了,想想他们家出力又不得好的,总有些不得劲儿。

范爹说她小气,陈氏与他骂了起来。

范守林哪里辩得过她的,只得又丧头耷耳的去央康和。

康和便去劝陈氏,与她说虽菜肉剩在大房那头了,可弄菜也用他们那头的油盐酱醋,届时他把菜烧得油香,也不教他们占了便宜去。

陈氏受康和这样哄,心头才舒坦些。

“今年你爷奶喊着在一处团圆的,要是包了红包只偷偷塞给大鑫,俺往后可再不听他们的一道吃年饭了。”

三十日一早,家里人都收拾的干净,寻了素日不常穿的好衣裳。

提了一只肥壮的兔儿,又一块夏月里头熏的山猪肉。

另呢,还有两只鸽子和一只笨鸟,是范景闲散在家里头坐不住,跟康和在外山上打的,两人没进深山里头。

欢欢喜喜的,上大房那头去弄饭吃。

大房那边也热闹,范鑫写了对联儿,拿米糊糊贴在了门栏上,倒是一派新气象。

湘绣还没家来,主家里头过年也忙,她得忙完了那边的事,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吃团圆饭。

康和喊范景按着时间驾了驴车上城里去接她,今朝晚了外头只怕没有车子跑动。

两家人一块儿吃这果子耍了会儿,便开始慢慢弄饭,康和拴着围裙一头扎进了灶屋,陈三芳、张金桂帮着洗肉,折菜。

范景自是负责杀鸡,杀鸭,大房这头出的鸡、鸭、鱼。

弄完这些,范景往灶屋里去瞅了两回,瞧着灶上人多,也便不去凑热闹了,不知从哪里弄了些炮竹出来,带着俩丫头在外头去扎炮去了。

范守山跟范守林两兄弟拿着香烛钱纸,端了祭品,敬灶神,拜菩萨……

范鑫呢,也没人唤他做什么,自又不好意翘着腿耍,在灶屋里头东帮着舀瓢水,西转着拿个壶,瞅着多忙,也不晓得在忙个甚。

康和怕一脚将人给踩了,索性给安排在灶下烧火剥蒜。

“大鑫哥,你瞅瞅我今儿可有甚么不同?”

范鑫慢吞吞的抬起头,不知所以,将康和瞧了会儿。

康和见人半晌不张口,他扬了扬眉:“你不觉着我今日格外的光彩照人,英俊明朗麽?”

范鑫忽得一笑:“三郎倒还颇有些学问。”

康和放下锅铲:“这倒都是次要的。”

范鑫闻言,便又仔细的把康和看了一遍,试图瞧出今儿与往日里哪处不同。

康和怕他笨拙瞧不出,绕过灶台,走到人跟前去,十分自得的转了一圈。

“这身衣裳好似不常穿,拴着裙儿我方才且还没看着,当真将人称得俊。”

康和失望的摇了摇头:“大鑫哥差点眼力。”

说罢,他抬起脚:“我今日使了新鞋垫儿!”

范鑫:“………”

“这鞋垫厚厚的两层皮毛,密密的走了五回线,那教一个扎实舒坦。垫在鞋里头,与脚贴着,打脚心暖到心头,怎能不容光焕发!”

范鑫僵了一僵,若非是信得过的康和,他都有些怕人下一句便要他拿出三五贯钱买下一双这般绝妙的鞋垫子。

他默了默,斟酌了一番,客气道:“那……那还真是双好鞋垫。”

康和道:“不过这也都不是最要紧的。”

范鑫问:“这且还不够?”

康和眉眼一展,笑眯眯道:“要紧这是大景亲手给我缝做的。”

“要不是今朝过年,我都舍不得使。为着舒坦踩这鞋垫儿,我连袜子都没穿。”

范鑫:“……”

这当儿范景打外头走进来,听得康和的话,默着又退了出去。

……

说说笑笑的,一家子弄了两张桌子的菜。

范景赶在吃饭前,将湘绣给接了回来。

扎了一串炮,热热闹闹的吃起了夜饭。

今年二房好,大房也不差,起的私塾做了几个月也顺了不少。

范鑫言年底上又来了两个孩子,等开了年,外村也还要来仨,提前给交代了。

湘绣见两家人难得和睦,红着一张面,没太好意思的说:“前些时候府上的肖妈妈私底下拉了我言,说城里有户姓孟的人家,家里头经营着一间糖水铺……”

“妈妈喊我回来问问家里头是甚么意思。”

湘绣的话没说完,不过一屋子的人都晓得了她话里的意思。

听得有人相中了湘绣,张金桂最为关切这事儿。

她赶忙放下了手里头炖得香嘴的山猪骨头,急问湘绣那户人家的消息。

湘绣年纪也过二十不小了,前两年倒也有些人家相中,可要么是穷寒的庄稼汉,要么是街上串走的货郎,人才相貌平平不言,家境也都不入眼。

程家那般的就更不题了,光是前头说这些,也暗暗的问询女家要给多少的嫁礼出来,心头还指着靠娶亲发财咧,气的张金桂不行,亲事自没能说成。

这眼瞅着一年大过一年,家里头难免着急。

时下听得湘秀自张口说的人户,料想是不差。

湘秀也想早些给安定下来,便与家里说了个仔细。

这孟家三个兄弟,几人都各有差事干,老大是镖行里的账房先生,老二跟着货船在外头跑生意,瞧上她的是孟家老三。

湘绣家主子爱吃孟老三铺儿里的甜水,她总去买,一来二去的嚒,自也就相熟了。

湘绣不是个傻的,与家里说前便托人给打听清楚了孟家的虚实。

这孟老三在城郊上有一处小宅屋,手头攒得有些积蓄,人也还算本分,外头没听养得有,也没跟谁家的痴缠不清。

独是人生的矮了些。

其实两人早两年上就识得了,湘绣上孟家甜水铺里去买甜水时,孟老三常会请她吃一盏子,倒是早有了些意。

可先前也一直都这般不远不近的,下半年里,湘绣与人说了一嘴兄弟没读书了,起了间私塾,这还没过年,那头便托府上的妈妈来问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