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许栀和见他点头,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立刻准备回到房中去拿存放在柜子中的碎金纸。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许娘子,方梨,你们在家吗?”

是何娘子。

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急迫,像是要完成一样大事,许栀和准备回屋的脚顿在了原地,连带着脸上浓郁的笑意都散开些许。

再看方梨,已经不受其扰,拿着菜篮回大厨房躲清静去了。

——姑娘上次见面的时候说了,等下次何娘子上门,她会料理了此事。

许栀和确实在心中盘算着尽快解决此事,免得方梨闹心。但她没想过这么快、大年三十就觍着脸上门。

不过来了也好,丁亥年岁末解决了此事,明年庆历八年便是新的开始。

良吉接收到许栀和的视线,上前走到门口,扯松了门闩。

外面的何娘子像是听到了里面的声响,门闩刚取下,她就十分不见外地一把推开了门。

她用的力大,良吉将脚撑开,才没被她推开出去。搁在这儿要是换一个人……比如大娘子或者方梨,八成要被推到地上去。

思及此,良吉脸上的神色冷了冷。

何娘子没看良吉,她自认为同住在一条巷子中,和陈允渡、许娘子算是邻里,那么邻里家的丫鬟、小厮,自然也算不得什么。

她目光在院子中左右一打量,先是看清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陈允渡,少年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个子高,周身气度摆在那儿,叫人不敢轻视了去。

俊逸不凡,端方有度,光是这身好皮相,何娘子就有些可惜当年自己怎么没生个闺女?

她来不及产生更多的想法,就看见少年的身边还站着他的妻子。

有许栀和的容貌在前,即便现在她在想琢磨娘家还未出嫁的几位侄女、外甥女,也讨不了好。珠玉在前,又有多少人看得见卵石?

罢了,还是方梨和她家大郎的事情更紧要些。

何娘子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还没说话,嘴角先扬起一抹市侩的笑,捻着帕子走到许栀和的身边,“哎呀!许娘子,这除夕的日子关上门,真人菩萨进不来,可是万万不吉利的啊!”

顿了顿,她又看似真心实意地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不顾着自己,陈小郎君也快要下场应试了,这些东西,还是避讳些好。”

许栀和看着她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心底有些想笑。

这是摆架子摆到她面前来了?还上赶着挑拨离间,指责她这个当娘子不顾及自己官人的运势?

她刚准备开口说话,就感觉手被人牵起,紧紧握住。

陈允渡牵起许栀和的手,目光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何娘子,声音平静:“我能不能考中,全在于自己的才学,与我家娘子何干?”

何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允渡牵起许栀和的手,还没等她震惊完,又听到了陈允渡的问话,一口气顿时堵在心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真是……真是活见鬼!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不害臊地把手牵在一起,亏得陈家还是读书人家!

现在看来,比她这个猪肉匠都不如。

陈允渡说话的期间,许栀和微微抬眸去打量他的神色。

他冷脸的样子,和温柔的时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身上仿佛带着冰雪,说话也不留有余地,隐约可以从这样的侧颜中窥探到日后他步入仕途的一角。

但这一角,在她的面前,陈允渡会永远收敛。

想到这一点,许栀和有些雀跃,又有些遗憾。

雀跃这么好的人完完整整属于她,又遗憾……冷脸的陈允渡,也别有一番威仪。

她想象不出来在床笫之上,他冷淡又疏离的样子。

陈允渡慢条斯理地说完,似轻笑了一声,接着问:“何娘子以为呢?”

他的嗓音并不重,甚至带着清润如珠玉的悦耳,可何娘子听了,却有些心虚。

何娘子是有些怕这样的人的,尤其是知道这个人日后极有可能成为高官……如果不是相中了方梨,她才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牵扯上。

可换个角度想,虽然现在瞧着结交有些风险,但日后若自家大郎和方梨那妮真成了一对儿,自家大郎也能跟在后面享享清福,体验一把人上人的感觉。

自古说宰辅府上小厮,是要比四五品的京官还要有排面……就算陈允渡坐不到那般的高位,混个京官应当不成问题,到时候大郎就无需跟他们一样在猪肉砧板上讨生活,而是能过上前呼后拥的好日子……光是想想,她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但眼下还不是她高兴的时候,她只能将自己的畅想压抑。

“是……是啊!”何娘子从自己的衣袖中扯出一方青绿色的方巾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寒冬腊月的天气,自然不会有什么汗水,她只是心理作用。

“陈小郎君说的对,”她捧起一抹笑奉承说,“那些个肚里没墨水、没真学问的,便是日日吃斋念佛,也中不了。”

她用自己肚子里仅有的墨水,拐着弯儿的夸赞陈允渡真才实学。

对于夸赞,除了许栀和的,他向来都是反应平平。因此,听了何娘子的话,陈允渡依旧毫无反应。

许栀和知道刚刚陈允渡是在维护自己,为自己出气。

她安抚地用小拇指抚摸了一下陈允渡的指节,示意他自己能料理得来。

陈允渡专心学业,每日起早摸黑,还不知道何娘子总来打听方梨的事情。

奚落许栀和,只是何娘子此番过来“要事”中的开胃小菜。

在两人眉眼交流的过程中,何娘子也在思考着对策。

一般的读书人家,听到家里出现了破运势的事情,早该大发雷霆了,偏生这陈小郎君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竟然毫不在意?

到底是年纪轻,被女人色相迷惑了。这样的大事都不放在心上……这日后还能中榜吗?

何娘子忧心忡忡地想。

罢了,等许娘子年老色衰,自然会好起来,再者说,她又没指望陈允渡真能呼风唤雨,只要方梨还是个健全人,能安安生生伺候儿子一辈子就成。

何娘子的眼睛滴溜着乱转,目光落在了许栀和与陈允渡刚写完不久的春联上,她的眼睛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靠近前,伸手就要摸。

“陈小郎君写了这许多对联?正好我家还没买,便送我家一幅吧?”

在旁边盯梢许久的良吉岂能容忍她的手碰到主家和大娘子刚写完的春联上,他虽然不信神佛,却觉得贴在门上的东西,要是被这样的人碰了,才是真的晦气!

何娘子没摸到春联,只碰到了硬邦邦的一条胳膊,然后那胳膊毫不留情地往后一扫,她被力道往后逼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