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科穆宁王朝(1057—1185 A.D.)(第6/8页)
无论世界各地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习惯有多么不同,就他的性格来说真是无往不利,在森林里追猎麋鹿和黑熊时,蛮族都称赞他的体力和勇气。曼纽尔二世请求俄罗斯君王加入他的军队侵略匈牙利,对于身在北部地区的安德洛尼库斯,皇帝答应宽恕他的罪行,只要他能促成此事。安德洛尼库斯发挥他的影响力完成了重要的使命,他私下拟定条约,一方在签署以后愿意忠诚地信守誓约,另一方则故意忘记不予理会。这时他率领俄罗斯骑兵部队,从玻里斯提尼斯河向着多瑙河进军。曼纽尔二世虽然还是怀恨在心,看到他的堂弟这种豪迈和放荡的性格,难免产生怜惜之情,等到夺取泽姆林就下令给予他全面的豁免,因为只有他的英勇仅次于皇帝。
安德洛尼库斯恢复自由回到故土以后,他的野心马上又死灰复燃,自己首当其冲地遭到不幸,最后也给国家带来灾难。对于科穆宁家族更有资格继承王位的男性而言,曼纽尔二世的女儿是一个阻力很小的障碍,但是她已经被许配给匈牙利的王子,使很多贵族丧失希望也引起皇室的成见,难免受到大家的反对。等到要对长子继承权效忠宣誓时,只有安德洛尼库斯大声疾呼要维护罗马姓氏的荣誉,拒绝承认这不合法的婚约,很勇敢地提出抗议反对收养一个外国人。他的爱国心触怒了皇帝,在他提到这件事并引起民众反感以后,皇帝立即免除他的觐见,给予保持颜面的放逐,让他到西里西亚边区出任位阶居次的军事长官,被赋予全权可以支配塞浦路斯的税收。担任这样一个职位,亚美尼亚人再度验证了他的勇气,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玩忽职守。一个背叛者还没弄明白安德洛尼库斯的作战方式,就被他从马背上打下来,差点被他用未遇敌手的长矛戳死。
然而安德洛尼库斯立即发现一个更为容易和愉快的征服方式,美丽的菲利芭是玛丽亚皇后的姐妹,也是普瓦图的雷蒙的女儿,雷蒙是安条克的拉丁君主。为了菲利芭,他把自己的职守抛诸脑后,将整个夏季都花在舞会和马上比武上。菲利芭为了爱人,愿意牺牲她的贞操、声誉和门当户对的婚姻。愤怒的曼纽尔二世痛恨家庭的荣誉受到侵犯,不让他再过花天酒地的生活,安德洛尼库斯遗弃轻浮的公主,让她长吁短叹终日以泪洗面。这时他带着一帮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前往耶路撒冷朝拜圣地。他凭借家世出身、军事声誉和宗教狂热,公开宣告是护卫十字架的斗士,很快就让教士和君王都受到蛊惑,希腊的君主委派他担任贝里图斯的领主。这个地方位于腓尼基的海岸,有一位年轻漂亮的王后住在邻近地区,不但是他的老乡也是他的族人。狄奥多拉是阿历克塞一世的孙女,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三世的遗孀,她在拜访的过程中爱上了这个亲戚,受到他的诱奸成为第三名被害人,公开的丑闻比起前面两名更为羞耻。皇帝仍旧渴望报复,那些在叙利亚边疆的臣民和盟友,不断施加压力要抓住这个逃犯,并且要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他留在巴勒斯坦已经不再安全,温柔的狄奥多拉让他知道已陷入险境,陪伴他一起逃走。现在整个东方全都认为耶路撒冷的王后是向他献媚的侍妾,两个私生子是活生生的证据,说明她的个性是如此的软弱和痴迷。
大马士革是他最早的庇护所,提到伟大的努尔丁和他的手下萨拉丁,就他们的立场和作为而论,迷信的希腊人应该学会去尊敬伊斯兰教徒的德行。他以努尔丁友人的身份去访问巴格达和波斯的宫廷,经过长途跋涉绕着里海和乔治亚的山区走了一圈以后,最后定居在小亚细亚的土耳其人中间,这些人是东罗马帝国的世仇大敌。科隆尼亚的苏丹非常友善地款待了安德洛尼库斯、他的情妇和那帮无家可归的凶徒。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惠,他经常入侵特拉布宗这个罗马行省,抢劫战利品和掳走基督徒,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在这些冒险犯难的故事里,他喜欢把自己比作大卫,经过长久的放逐,能逃过恶人设置的罗网。皇家的先知(他竟敢为自己加上这个头衔)藏匿在犹地亚的边界,处于流亡的悲惨状况下竟能够杀死一个阿马莱基特人,还对贪婪的纳巴尔提出威胁要取他的性命,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极为满意。科穆宁家族王子游历的范围非常广阔,能把他的姓名和宗教所获得的光荣遍布整个东方世界。希腊教会批准一项判决,无法无天的浪子已经背离宗教的理念,虽然证实他受到逐出教门的处分,但是他从未弃绝基督教的信仰。
安德洛尼库斯保持高度的警觉,逃避或是击退皇帝公开和暗中的迫害,但因为他的女伴被囚,终于使得自己也落入陷阱。特拉布宗的总督突击狄奥多拉的计划获得成功,耶路撒冷的王后和她的两个儿子被送到君士坦丁堡。在失去他们以后,他要忍受放逐生活漫长而又孤独的痛苦。这名流亡者不断哀求,获得最后的谅解,于是投身在统治者的脚下,皇帝为降服桀骜不驯的人物而感到满足。他俯伏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悔恨过去一再反叛的罪行,也不敢擅自站起来,除非有信仰虔诚的臣民用暗中环绕着他颈脖的铁链,把他拖到宝座的前面。这种非比寻常的忏悔在集会中发生效用,激起大家的惊愕和怜悯,教会和国家都饶恕了他的罪孽。曼纽尔二世还是不太放心,就将他的住处安置在离宫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是本都的小镇伊诺伊,位于黑海的海滨,四周是茂密的葡萄园。曼纽尔二世逝世和幼主登基所造成的混乱,很快使他的野心有机会得以施展,皇帝不过是12岁或14岁的儿童,没有治理国家的勇气、智慧和经验。他的母亲玛丽皇后,将她自己和政府交给一个有着科穆宁姓氏的宠臣;皇帝的姐姐是另一位玛丽,她的丈夫是意大利人,有恺撒的头衔,使用阴谋手段对付她那讨厌的后母,最后还激起一场叛变。所有的行省无人治理,首都陷入刀兵的火海,不过几个月的恶行和软弱就颠覆了一个世纪的和平与秩序。
君士坦丁堡燃起一场内战,两个对立党派在皇宫的广场上进行浴血的搏斗,叛贼在圣索菲亚主座教堂抵挡正规部队的围攻作战。教长尽力运用诚挚的宗教热忱去治疗公众的创伤,最受尊敬的爱国人士都在大声疾呼,皇帝需要一位监护人,对于引起灾难的始作俑者进行报复,大众异口同声地赞誉安德洛尼库斯的才能和德性。他在隐退之地,对于誓言的神圣责任装出要慎重考虑的模样:“要是皇室的安全或荣誉受到威胁,我要用最大的能力去揭发和反对这种错误和灾祸。”他在与教长和大公的通信中,很适当地引用大卫的《诗篇》和圣保罗的书信,很有耐性地等待全民的呼吁,他们请求他去解救国家所遭受的危难。他从伊诺伊向着君士坦丁堡前进,人数很少的行列在不知不觉中壮大起来,变成人潮汹涌的群众和军队。他在宗教信仰和忠于皇室这方面的表白,让人误以为是发自内心的言辞;他穿着简单的外国服装,主要是能表现出高贵的体态,建立贫穷和放逐的生动形象。所有反对的势力在他面前迎风而降,等他抵达色雷斯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时,拜占庭水师从港口驶出来,迎接和运送帝国的救星。声势浩大的潮流已经无法遏制,受到皇家宠爱的人员像是在太阳下取暖的虫豸,一旦受到暴风雨的侵袭就消失无踪。安德洛尼库斯最关心的事是占领皇宫觐见皇帝,将他的母亲监禁起来,再去惩治她所重用的大臣,恢复公众的秩序和社会的平静。然后他去拜谒曼纽尔二世的坟墓,当他躬身保持祈祷姿势时下令要旁观者回避,他们好像听到一阵得意和报复的喃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