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陈昭,去自取玉玺(第2/3页)

张让伏地颤抖:“奴奴不知”

“尔已将死,还瞒着本宫吗?”何太后淡淡道。

张让猛地抬头,对上太后平静如水的目光,殿外刀剑相击之声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

他膝行至太后脚边,声泪俱下:“奴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那夜他根本没守在殿外,他只是把陈昭带入了甘泉宫,陈昭什么时候进入的内殿,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先帝到底是中毒死的还是被憋死的,他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陈昭那夜进宫了?”何太后嗤笑一声。

那只小狐狸崽子做事周密,想来也不会让张让这等蠢物瞧见。

张让点点头。

“机关算尽,终成一场空。”何太后长笑起身,“走吧。”

“殿下要逃命吗,老奴知道有一处小门”张让六神无主,如溺水之人紧抓浮木。

他想要逃命,可又不知道能往哪里逃,天下虽大,可离开了皇宫,却无处能容纳他这个宦官。

张让只能紧紧依附何太后,哪怕明知已经是死路一条。

何太后换上了太后礼服,身着深青上衣、纁色下裳,衣间缀凤纹、山纹,头戴珠旒,步摇轻晃,腰系素色大带,足蹬赤舄,款款步入甘泉宫。

“母后!”少年天子刘辩正被殿外的厮杀声吓得瑟瑟发抖,一看到自己的母亲立即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扑到何太后身侧。

何太后抱住自己的儿子,哽咽流泪:“我的儿”

她已预见了结局。

袁隗和董卓不会让她们母子好端端活着。

窦武仗着权势欺负先帝,先帝长大后灭窦氏的前车之鉴犹在,袁董二人必不会重蹈覆辙。

她必死无疑,她的孩子不知是会是第二个被霍光所废的海昏侯,还是第二个被王莽所杀的汉平帝。

刘辩感受到一直无所不能的母亲哭得发颤的身躯,缓缓反抱何太后:“母后。”

“朕是天子,朕保护母后。”刘辩吸吸鼻涕,瑟瑟发抖。

他大概能意识到情况不对,可他实在驽钝,根本想不明白如今的局势。

何太后抱着刘辩平静了一会,沙哑道:“我儿将玉玺拿来给母后。”

刘辩腾腾跑到龙椅边上,把传国玉玺拿给了何太后。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何太后盯着这块代表天子权力的玉玺。方圆四寸、上篆五龙,旁缺一角,以黄金补足。这是王莽篡位之时,孝元皇太后用玉玺打王莽,玉玺掉在地上摔碎了一角,后来王莽又用黄金补上了这块缺角。

“我儿去偏殿躲好。”何太后将刘辩垂落的发丝塞回而后,苦涩道,“记住,去找卢植,让他持圣旨寻皇甫嵩。”

由于刘宏死前卢植曾冲入宫中直言劝谏,险些坏了她的计划,所以她掌权后便对卢植百般打压,将其官职一贬再贬。然而如今朝堂上下奸佞横行,何太后能记起的最为可靠的臣子,却还是当初被她一再贬斥的卢植。

待到刘辩离开后,何太后又唤来身侧的贴身婢女,将玉玺交给她。

“你从我还是屠户之女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何太后把玉玺递给婢女,声音沙哑,“逃出皇宫,把玉玺藏到南宫那尊老子像后。”

要是那个陈昭当真有天人之能,自然能杀进洛阳,把玉玺带走。若是天命注定陈昭得不到玉玺,那她也不愿让这玉玺落入袁董之手!

“张让,你告诉她要怎么离开皇宫。”何太后不怀疑张让在宫中多年,有没有能把人送出宫的本事。

张让逃不了,是因为袁董就是冲着杀十常侍而来,一个婢女又必定不是宦官,混在宫人之中未必跑不了。

大殿空旷,一个宫人也没有了,何太后一袭华服却难掩面容的憔悴与疲惫,她望着龙椅,鬼使神差一步步走上了高台。

每走一步,龙椅的轮廓便愈发清晰,她的心跳声也越发清晰。

她站在龙椅前,垂目低视,神色凝重而又庄重。紧接着,她轻轻转动身体,动作端庄,仿佛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坐了下去。

何太后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嘴角缓缓上扬。

“太后!”张让叮嘱完了婢女,转身回殿,便看到了这让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一幕。

“害怕什么。”何太后面上的惊怕一扫而空,反而脸色红润。

“来与本宫说说,陈昭告诉了你什么,让你吓得宁可背叛先帝也要来投靠本宫。”何太后挥挥手,示意张让上前。

张让唯唯诺诺道:“神女或许是个骗子。她只说先帝命不久矣,陛下将为天子”

陈昭离开后他就回过味来了,自己被陈昭算计了,若无他的帮助,陈昭哪能联合何太后把先帝毒死临走还偷走了他库房中积累多年的钱财。

何太后沉默片刻,轻飘飘道:“她告诉本宫,刘协日后为天子,本宫会死于董姓之手。”

只是在刘辩登基之后,她就以为万事大吉了。

张让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袁董二贼必会废帝,先帝只有二子,刘协就要成为天子了。”何太后自嘲,“本宫杀了董太皇太后,灭了董家满门,只留下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董承。”

“谁知,又冒出一个董卓来。”何太后喃喃道。

谁能想到,她没有死在和董太后的争夺中,反而要死在一个连名字都怎么听说过的边将手中呢。

张让浑身颤抖,不发一言忽然往外跑,何太后嘲讽一笑,也不去管他。

年幼时,曾有相士,说她贵不可言。

位至太后,垂帘听政,将大汉的江山社稷握在手中一年,这才配得上“贵不可言”。

何太后想过向士人妥协,可若是退回后宫,再不能执掌朝政,于她而言,与死何异?

若是一年之前何太后或许会妥协,可再与陈昭一同犯下弑君之罪后,她就再也做不到妥协了。

权力,是她弑君的战利品!谁想要从她手中夺走,也必须承担弑君弑太后的骂名!

不知过了多久,董卓提着一把还在往下滴血的环首刀步入殿内。

“奸贼全数服诛,请太后返回长乐宫。”董卓看到坐在龙椅上的何太后,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你杀了张让?”何太后问。

董卓抚摸刀柄:“奸贼自知罪不容诛,投井而死。”

何太后扑哧一笑。

她记得那太平道的教义似乎就有投水而死可得魂灵安息这一条。

那个蠢货,到死也是蠢货。

“太后何故发笑?”董卓骤然攥紧刀柄,惊疑不定打量殿内,生怕自己中了埋伏。

“你若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上作乱,那就在此殿内杀了本宫。”何太后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