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第2/2页)

厄运女神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低低地笑了:“如果有下次见面,但愿你能把答案转述给我……让我分享,黑山羊之死带来的快乐。”

易逢初点点头,不想在无关的话题上过多停留。

他直截了当地把诪祸之衣抛向厄运女神。

诪祸之衣悬浮到老妪面前,祂伸出苍老如枯木枝的手指,在触碰到衣物的瞬间,这件象征【诅咒】的衣袍就分解成无数丝线,喋喋不休的呓语交叠,蕴含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这些苍白的丝线沿着老人的手臂攀爬,爬进祂深黑的长袍,化作一道道扭曲蠕动的白色花纹,装饰着原本纯黑的衣物。

厄运女神抚摸着白色纹路,露出怀念的神色:“【诅咒】曾是给予我最大帮助的权柄,真是久别了。”

“在我与黑山羊生于同卵,无时无刻不被更强大的血亲吞噬、在痛楚中抢先诞生自我意识的时候……如果没有掌控【诅咒】,我就会成为祂的养料。”

厄运女神似乎是一位喜欢给后辈讲故事的古神,也可能是祂待在与世隔绝的影界太久了,养成话多而古怪的性格。

从祂的话语里,易逢初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手机曾说过,命运黑山羊是“不完整的命运之神”。

因为原始的命运权柄,曾经意外催生出两道意识,让两个神明的胚胎挤在同一个卵里,就像共享同一根系的两棵树苗,不得不抢夺养分、互相蚕食,试图重新合二为一,归于完整。

那样合并出来的胜者,才会是完整的天生的命运之神。

而在争斗中,厄运女神显然处于劣势,祂原本会成为那个被吞噬消化的养料。

“于是,我用所有力量诅咒我的同胞——”

“诅咒祂永远浑浑噩噩,徒有力量却没有理智,陷入一场没有尽头的沉睡。”

“诅咒祂永远无法完成破卵,永远停滞在初生期,伏在命运河流的尽头。”

“诅咒祂终有一天会被杀死,鲜血泼成大雨,而新神从血雨中升起。”

厄运微笑道:“我本以为,只有前两个诅咒成功了……直到某一天,最后一个也应验了。”

易逢初思索着,说道:“我以为,你会倾向于自己掌控命运,毕竟你有很漫长的时间来尝试。”

“我尝试过……但【命运】不同意,”厄运女神摇头叹气,“自从原初的【命运】被我和黑山羊撕扯成两半,它们已经分离太久了,分化成两个规则独立的领域。”

“在漫长的时间里,我也渐渐领悟到——或许【命运】真正的主人,从来不是我或黑山羊,我们都被放弃了。”

“命运就是这样奇妙,不动声色地玩弄所有存在。”

“有时我甚至会想,究竟是我绝处逢生,成功诅咒了黑山羊,还是命运的浪潮推动我这么做的呢?我不知道,也不愿意想了……到我这个年纪,你应该就会明白,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知道真相。”

厄运垂下双眼,让易逢初联想到那些在寺庙里虔诚祈祷的老人:

“唯有你的父亲掌控命运,而我们其余存在……只需要敬畏它。”

易逢初淡淡地说:“也许正是这样,你们才无法掌控命运。”

毕竟,一个害怕命运的存在,又怎么可能驯服它呢?

厄运有些惊愕地抬眼,怔愣半晌,忽而微笑:“或许吧。”

老妪抬起手臂,祂背后的一层阴影帷幕缓缓掀开,露出一支悬浮在半空的箭矢。

箭矢没有色彩,只能透过它周身扭曲的光线,隐约勾勒出它的轮廓——笔直细长,尖端是修长的三角形,闪烁着锐利的尖芒。

它像是一根指针。

更神奇的是,箭矢的长度无时无刻不在生长,恍若在以一种恒定而缓慢的频率前进,直至刺穿目标。

在易逢初观察箭矢的时候,厄运沧桑的声音在耳畔徐徐响起:

“这就是你父亲遗落的权杖——【时间】。”

“光阴似箭……光阴似箭。”

“它是一支不断生长前进、注定洞穿每个生命胸膛的箭矢。”